第64章 朱將軍病危(2 / 2)

皇帝聞言,微微頜首,“你不說。朕幾乎要忘記可兒了,這個丫頭聰明伶俐,善良溫柔,又善解人意,而且,她喜歡謙兒,謙兒也曾經為了她遷怒於洛衣,興許兩人早有情誼,若是可兒能夠醒來,也確實是一件喜事。”

諸葛明離開皇宮的時候,步履十分沉重。他這輩子坦蕩蕩,從沒試過像今天這樣捂著良心說話。他一直安慰自己,說因為不確定那是不是溫意,所以不想讓宋雲謙知道,怕他最後失望。可心底一直有個清晰的聲音在回蕩,他不是因為這樣,他喜歡溫意,所以,他寧可眼睜睜看著好友受苦,也不願意讓出所愛。

再說,假若她是溫意,她自己並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證明她也不想讓大家知道她回來了,所以,他選擇隱瞞,也隻是站在溫意的立場上考慮而已。

天色灰沉沉的,深秋的街道,枯葉四處飄零,蕭瑟的氣息纏繞著他,心頭湧起萬千愁思,他緩緩歎息一聲,到底擔心宋雲謙的傷勢,沒有回醫館找溫意,而是去了王府。

溫意今日沒有去醫館,她抱著炭頭坐在狹小的院子裏抓蚤子,炭頭乖順地伏在她膝蓋上,懶洋洋地伸著腿。

毛主任在棚裏吃草,偶爾低低地叫喚一兩聲,天色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溫意把晾在院子裏衣服收了回去,又重新抱著炭頭發呆。

炭頭許是知道主人心情不好,所以也隻是乖乖地俯著,任憑溫意的手在它身上遊離。

“你說,我要不要去王府看看他呢?”溫意喃喃地道,她看著天色,又道:“哎,算了,馬上要下雨了,出門不方便。”

炭頭像是聽懂了她的話,汪汪地低喊了幾句。

溫意低頭看著它,“你也不讚成我去看他對嗎?是的,我去看他有什麼用呢?在他心裏,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天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漸漸地,雨勢加大,雨水沿著屋簷像線一樣流下來,形成一道晶瑩剔透的水簾。

溫意退回屋子裏,天氣冷了,她加了一件披風,拿起繡花針紮在布娃娃,布娃娃身上,畫滿穴道,其實她不需要再這樣練習,隻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

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溫意懶散地收回眸光,不想出去開門。

這個時候,會來看她的,除了朱先生之外,不會有其他人。

她想裝作不在家,但是敲門聲越來越急,她沒辦法,隻好拖著懶洋洋的腳步,撐起門邊的一把油紙傘出去開門。

門一打開,朱方圓站在雨裏,渾身濕透,他瞪大眼睛,眼裏布滿哀傷和驚慌,他哽咽地道:“溫意,快跟我走一趟,我義父不行了。”

朱方圓的義父,是朱老將軍,朝廷的大功臣,解甲歸田之後,一直深居簡出。之前朱方圓說過他雙腿不良於行,又不願意看大夫,所以在兩年前已經完全不能行走。

但是,也隻是不能行走而已,身體是沒有其他毛病的,怎地忽然間不行了?

溫意想也不想,跑回屋子裏拿起藥箱,就急急地拉著朱方圓上了馬車。

馬蹄噠噠噠地在濕漉漉的青石板大街上奔跑,風吹起馬車的簾子,有冰冷的水珠撲進來,溫意握住朱方圓的手,安慰道:“不用擔心的,朱老將軍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朱方圓有些驚惶地抬頭,自責地道:“其實我一直知道他身體不好,隻是他不願意請大夫,說他一輩子殺戮深重,他等著閻王爺來收他的命,所以不願意請大夫,該去就自然去。我應該早點強迫他看大夫的,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救。”

溫意對戰爭的概念很模糊,但是也知道戰爭一起,死傷無數,古往今來,出征的戰士有多少能安然無恙回來?不是命喪沙場就是斷手斷腳,落下一身殘疾。戰爭提倡以暴製暴,這種解決紛爭的方式,是最無奈最慘烈的。

她黯然,道:“將軍也是保衛疆土,他,若不殺敵,會被敵人殺死。”很笨拙的安慰,卻是最顯淺的道理。

朱方圓沒有再說話,凝望著簾子外的傾盆大雨,這一場風雨,來得突然,叫他措手不及,也叫他方寸大亂。

許久,他喃喃地道:“自從來到這裏,得到義父的照顧,我一直生活得無憂無慮,想要什麼有什麼。溫意,他是我在這裏唯一的親人,若他走了,這陌生的時空,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可縱然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我也離開不得。”

一句話,道出了穿越人的悲哀,也道出了溫意心中一直以來長久的痛。她何嚐不是有家不能歸?她比朱方圓更可悲的是,朱方圓還能安好無恙地活著,而她,宿命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