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勉強一笑,“胡說什麼呢?我跟她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本王還不知道你?你看她的眼神,哪裏是看一般人的眼神?”宋雲謙歎息一聲,“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跟你好好過日子。”
“我急什麼呢?總要合適才行的。”諸葛明移開話題,“我們先出去等候,一會跟著隊伍出城上山。”說著,伸手扶著宋雲謙,慢慢地走出去。
正廳對開的院子外,下人們正在把朱老將軍的遺物清理出來。按照風俗,人死後是要燒幾件他生前十分喜歡的東西,伴隨他上路。
宋雲謙抬頭看去,院子裏站著許多人,臨門送殯的人都圍在一起,等候著封棺出殯。
諸葛明見宋雲謙的眼神忽然定住,他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臉色陡然一白,隻見下人清理出來的遺物當中,就有一張和之前溫意送給他的一模一樣的輪椅。
宋雲謙回頭命令小三子,“把那輪椅給本王推過來。”
小三子領命,上前與朱府的下人說了兩句,就推著輪椅過來了。
宋雲謙立於輪椅前,神色不變,但是眼眶裏卻凝了一絲沉痛。他緩緩伸手,輕輕地觸摸著輪椅的靠背,再從靠背落在扶手上,他喃喃地問道:“這裏,怎麼會有輪椅?”
小三子回答說:“王爺,奴才剛才問過朱家的下人,說這輪椅是朱公子做的,老將軍生前,因為雙腿舊患無法走路,所以,朱公子為他做了這張輪椅。”
“快,帶本王去找朱公子。”宋雲謙立刻抬頭道。
小三子連忙與攙扶著他,陳將軍在一旁搭把手,諸葛明想攔住,但是,手伸出半空忽然停下,他知道,真相有時候是掩埋不住的。
朱方圓回了房間,忽然就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聲不發,眼淚哇哇地流下來,他咬住唇,沒有哭出聲。
溫意心酸,上前摟住他,安慰道:“別難過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朱方圓深呼吸幾口,想要忍住眼淚,但是眼淚怎麼也忍不住,他帶著哭腔變調地道:“溫意,我在現代的時候,曾經好恨好恨一個人,他是我的上司,搶了我女朋友,對我也諸多擠兌,我最恨他的時候,幾乎想殺了他!”
溫意拍著他的後背,他說起現代的事情,仿若隔世,讓她心裏也好難受。
“但是,我現在竟然很想念他,我想著再見他一次就好了。溫意,我好想現代的人,想我爸爸媽媽,想我的朋友,想我的親人,以前義父在的時候,我生活還有盼望,還能強迫自己忍下去,但是現在,我真的不願意呆在這裏了,我好想回去啊!”朱方圓抱著溫意,終於還是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溫意也熱淚盈眶,她嗚咽一聲,道:“你不要這樣,你說這些話,還讓不讓人活了?”
朱方圓倉皇抬頭,看著她,熱烈地道:“溫意,不如我們試試能不能回到現代,我們試著去跳崖,試試去跳水,那些小說,不是最愛這樣的橋段嗎?興許不是橋段,是真的也不定,或許跳下去,一醒來我們就回去了。”
溫意絕望地道:“朱方圓,我們理智一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朱方圓眼裏的光芒一寸寸地暗淡了下去,他搖搖頭,痛苦地道:“我想,我遲早會瘋掉的。”
溫意也忍不住了,抱著他大哭起來。
他瘋,她也快要瘋了,這日子看不到頭,一直都在煎熬中,朱方圓這樣堅毅的人都會崩潰,而她,又能堅持多久呢?
大門打開,有微涼的秋風瑟瑟吹進,卷起房間內的帳幔,秋意蕭條,再來,便是蕭殺的冬日,仿佛一點希望都沒有,正如人心。
門外,諸葛明臉色發白,手足冰冷。
宋雲謙站立著身子,看著屋子裏抱頭痛哭的人,他心裏湧起一個茫然的傷痛,他仿佛也很需要這樣恣意悲痛一下,那樣的歇斯底裏,那樣的不顧一切。
他幾乎顧不上諸葛明,心底的傷痛就這樣泛濫出來,見到輪椅之後,心裏一直都很軟弱,仿佛是被人拿捏住了命脈,隨時都會傾塌崩潰。
溫意首先看到他,她眸光裏的悲痛直直地迎上他眼裏的悲痛,她知道他,而他完全不認得她,眸子裏,卻是一樣的傷痛。
她放開朱方圓,輕輕推了朱方圓一下,朱方圓抬頭,收斂臉上的悲傷,換上一個如常的麵容,起身道:“王爺怎地過來了?”:
宋雲謙的眸光落在他臉上,他仿佛還在癡罔中,愣了一會,才想起自己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