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方圓坐在她身邊,茶幾就放在他麵前,茶幾上放著一套茶具,他動作輕柔地衝洗著茶葉,聽了溫意的話,他淡漠一笑,“我一直抱著可以回家的期盼,何必害人?”
溫意悠長地歎了口氣,“回家,談何容易啊!”
朱方圓嗯了一聲,把滾開的水倒進茶壺裏,再慢慢地斟出來,端了一杯給溫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些人,無根無底,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以前總有美好的願望,覺得睡醒之後,就回家了。”
溫意問道:“我一直都沒問過你,你是怎麼來的?”接過他手中的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又道:“要是慘痛的回憶,可以不說的。”
朱方圓笑了笑,“有什麼慘痛的?再慘痛,也不過現在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眸光看著杯中深色的茶水,道:“說起來,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是個公務員,清水衙門,每天上班都是聊天打屁看報紙,當然,你也知道並非所有公務員都這麼空閑的,我以前,也是個很有理想的人。我的上司,也就是我們科長,是一個頂討厭的人,他和我即將談婚論嫁的女朋友混到了一起,像狗血小說那樣,捉奸在床。我接受不了,驅車離開,我開了很久,像個瘋子一般,最後車子撞在了岩石上,我暈過去,醒來之後,就在這裏了。”
說得很簡潔,但是當中一定有讓他無法言說的痛。
溫意雙眸一亮,“你是連人帶車一起穿過來的,並非是魂穿,也就是說時光隧道是真實存在的,或許,我們回到你當初出事的地方找找,能找到時光隧道也不定。”
朱方圓搖搖頭,“你以為我沒找過?什麼都沒發現,連我的車子都不見了。也就是說穿過來的隻有我的人,和我隨身攜帶的物件。”
溫意哦了一聲,有些失望地繼續躺著,過了一會,她又問道:“你之前是公務員,那為什麼你會弄輪椅的?”
“這是我的愛好,我從小就喜歡發明,小學的時候寫我的理想,我是希望做一個發明家的。”
“輪椅算不得是你的發明。”溫意側頭看著他。
朱方圓笑了笑,“但是在這個年代,輪椅就是我的發明。”
溫意拉著他的手,怏怏地道:“二師兄,我們結婚吧。”她最近為他起了個綽號,叫老豬,而他叫她老溫,弼馬溫。他是大師兄,而他老豬就是二師兄了。他一直辯駁,不願意承認這個綽號,甚至拿他以前跟小晴爹聯係的時候用的假姓抬出來,可惜,他就是老豬,溫意已經定了他的身份。最後沒辦法,好男不與女鬥,隻能是認了,可也沒給她占便宜,她現在是死猴子。
朱方圓看著她,正色地道:“沒取到真經之前,我老豬不談婚嫁。”他還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嗎?就是想著斷了自己的念頭,斷了宋雲謙的念頭。
溫意捂住腦袋,連歎三聲,“我就那麼差?”
“你很好,但是,不是我杯茶!”朱方圓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嘖了一下,“你啊,還是快點擺平你的宋雲謙吧,我覺得那諸葛明已經起疑心了,過不久,宋雲謙就會知道。”
溫意道:“諸葛明是看出了些端倪,所以現在我都盡量避免和他接觸了。我也不明白,我死之前,分明是楊洛衣的身份,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溫意呢?哎,早知道我就不用這個名字回來了。”
“你完全可以不回來的!”朱方圓道。
“那不行,宋雲謙的腿若沒有我的再次施針,會廢掉的,再說,我心裏也放不下他!”溫意在朱方圓麵前,沒有遮掩。
閨蜜,大概說的就是他們這種情況了。
“放不下也要放下啊,那天看著他失魂落魄的就覺得可憐,若是要他再經受一次,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撐下去,你別以為男人都很堅強,其實,男人是最脆弱的。”朱方圓歎息道。
“不說這個了,說點歡喜的事情來聽聽。”溫意轉移話題,心裏沉重得跟外麵的天氣一樣,沉壓壓的,仿佛在醞釀一場大風暴。
朱方圓瞟了她一眼,“歡喜的事情?那就是你這個月大姨媽來了。”
溫意打了他一下,“胡說八道,這哪裏是歡喜的事情?”
“現代不知道多少女人害怕大姨媽不來呢,你來了就是好事啊!”
話題,又扯回了現代,溫意覺得,今晚的話題過於沉重,他們兩人,就像是困在蠶繭裏的蠶一般,被自己吐出的煩惱絲困住,無法脫身。
雨,終於又再劈裏啪啦地下了,天地間,仿佛陷入了一場浩劫中,暗無天日。
這大雨,迷離了人的眼,迷離了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