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快的旋身躲過淩厲的一擊後,等寧采臣再次落地,衣袍袍角掀起的弧度還未完全落下時回眸朝蘇白之前所站的位置一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同時消失的,是徐長卿。
紫萱像是因為什麼而怔忡在原地,那雙總是帶著一汪秋水的眸子現在卻一片死寂,寧采臣剛剛的話是再說給蘇白聽,然而又何嚐不是自己的寫照?
緣深情淺,緣淺情深。
嗬,到底誰是那個情深,誰又是那個緣淺?
寧采臣的話她在一邊聽得仔細明白,變數?不就是在說蘇白成為了這一世自己和徐長卿之間的變數嗎?原本應該恨、應該怨的,但心裏此時此刻除了空落落猶如無根的浮萍外,再沒了其他念想。
蘇白既然不見了,寧采臣自然沒了待在這裏的必要和理由,他的手微微平舉,掌心向外的朝向那石碑,隨即引起一陣以石碑為直徑的,有針對性的地動。掀開的泥土像是活了過來,又似乎是石碑下方有土拔鼠在往裏拽。總之那石碑又慢慢的重新陷入地下,不知道去往了那裏。
寧采臣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地方靜靜待了兩秒後,像是對紫萱說,又像是在對咬牙硬撐著就是不允許自己混過去的南沉香說。“石碑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預知能力,所以我送回蜀山的鎖妖塔去了,至於那個小狐狸……”微微一頓,“告訴小倩,各有各的緣法,它的緣……不在這裏。”
“至於徐長卿。”他側頭看向雖然濃厚的烏雲已經散去,但依舊還有一絲暮色沒有散去的天際,似歎似喃。
“……這個時候,蜀山也已經察覺到了吧?”
蘇白最後的意識,就是寧采臣朝自己伸手,剛剛說完那句‘跟我走’後就消失了。
隻是最後陷入黑暗之前,她的觸覺是被抱在懷裏的溫暖和悠長平穩的呼吸,夾雜著一點點清冽的味道。
——那是屬於小花兒的。
貓眼微微怔忡,低頭看著自己腳踝上的那雙殷紅得有些刺目的瓔珞正發呆的時候,門‘吱呀——’一聲從外向內推開。
蘇白抬眼,高空的風隨著突然打開的房門湧進來,空氣中還有被卷進來的櫻色花瓣。微微眯眼間,那個修長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總是整齊披散在身後的發現在因為風而略微淩亂飛舞。
和平日的沉靜卻端正比起來,此刻在門口的男人,卻有些讓蘇白感到陌生的淡淡威壓和氣勢。
……一種讓人忍不住在他的注視下,想要屈膝俯首的上位者氣勢。
蘇白看著逆著光有些看不清模樣的男人,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一個字出口。反而是男人從門外進來,將手上在集市上買的東西放在一邊,並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麵太大的風後,幾步跨至蘇白麵前。
一把抱起行至床榻邊才放下,單膝跪於她麵前,將她剛剛赤足踩在地麵,粘上了浮塵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隨手將垂在床沿邊的棉木直接撕扯了一塊下來,認真的垂眼擦拭。
蘇白忍不住縮了縮腳,卻被半跪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單手桎梏住腳踝,以一種明明強硬卻又不會弄痛她的力度。依舊垂著眼,直到蘇白自己放棄,顯得有些不安又羞怯的微微蜷縮著胖嘟嘟像蠶寶寶一樣的腳趾後,才慢慢的幫她擦拭。
“……地上涼,以後別這樣光腳踩在地上。”
微微垂首在自己麵前的男人,蘇白一點點的小心觀察,似乎想要看出其中的不同,又不想看出一般。
修長的遠山眉,顯得淡漠疏離的眉宇,長而直猶如一派小扇一般的睫毛,總是習慣性微微抿著的唇。這些都是蘇白熟悉的那個徐長卿,甚至就像是看出了她對他身上的氣勢而微微有些懼意時,也在進門的瞬間收斂,似乎已經是之前那個沉靜有些淡漠的青年。
直到他跨進時,那雙紫黑色的眸子,一把抱起自己的舉動,還有近乎隨性的撕扯掉棉布給自己擦拭雙足,又帶著不準自己抽身的強勢。都讓蘇白感到陌生。
“……”
“什麼?”蘇白的聲音太小,幾乎接近無聲的張嘴,但依舊讓徐長卿差距並抬頭。他的手上依舊握著蘇白的右腳,微微抬頭看向蘇白時,拇指微微在蘇白的腳骨處摸索,略癢的觸感讓蘇白又忍不住一縮。
——卻依舊沒法掙脫。
徐長卿依舊靜靜看著她,似乎他並沒有察覺蘇白剛剛試圖縮腳,而自己又一次的不容她拒絕的製止一般。
“……你,還是小花兒嗎……”蘇白在和徐長卿的對視中微微垂眼,目光落在自己被他一手就握住的腳上,那副景象有種讓她有一種帶著不知名羞怯的陌生。腳趾不安的蜷縮動了動,最終還是放棄了再試一次的掙紮。
“一直都是。”
靜靜的嗓音引得蘇白再次微微抬眼和徐長卿對視。
他半跪在她麵前,一字一句的重複。
“我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