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報紙上的那張照片,是一個災民,那是個手裏捧著一把大米,笑的合不攏嘴的一個中國老農民,他的笑容不但不狡詐,還很憨厚,那眼睛裏有一絲渾濁,那口鮮血噴在報紙上,這張照片被鮮血染的通紅。
彭鋼扶著彭小文幫他撫了幾下背,彭虎倒了杯水給他,彭小文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此時已經沒有什麼軍指師指團指的區別的,就是一間臨時騰出來的大屋子,現在中校以上的軍官還剩下的30多人,幾乎都在這裏。
吳克仁此刻臉色發青,他恨不得把那個姓朱的團長抓過來把皮剝下來,軍參謀長吳桐崗少將、107師師長金奎壁少將、108師師長王之清少將、107師參謀長鄧玉琢少將此刻都悶著頭不說話。
大家想的更多的,應該是現在六十七軍這支殘兵如何才能突出這重重的包圍,嘉興方向被突破之後,日軍第六師團很快就能攻陷杭州,杭州一旦攻陷,南側的攻擊部隊輜重補給線就能夠得到保證,而蘇州嘉興防線即刻崩潰。
六十七軍殘部雖然是插在敵人要害的一枚釘子,但是日軍現在已經有了第二攻擊方向,那個方向上,沒有釘子,甚至沒有象樣的阻擊兵力!
彭小文已然沒有時間去埋怨什麼,去斥責什麼,去辯駁什麼,去解釋什麼,他甚至不想明白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12月13號,那個悲慘的日子,一定要在12月13日之前趕回南京,我不知道這一次突如其來的嘉興防線被撕開會帶來什麼,現在比曆史上更加不利的,是日軍比曆史上多出了6個師團在開赴上海的路上!
此時打擊交通線和攻擊日軍後方碼頭基地已經全無意義,唯一能去的方向就是向昆山方向突圍!隻希望第一軍還在那裏,好讓我們順利地回去,否則一出租界,那我們就是一支陷入日軍重重圍困的孤軍。
或許此時隻能去說那句《兄弟連》中的台詞,我們是傘兵,本來就是要被包圍的。
(二)
留下了600多傷勢比較重的士兵,在準備撤退之前,吳克仁集結部隊進行動員講話,3400人,這是六十七軍最後的人馬,除了322旅隻剩下10多個人,現在被暫編和軍部一起,其餘的三個旅六個團十八個營建製都還在,一個團600人都不到,一個營少的隻有五十幾個人。319旅旅長吳賽少將、324旅旅長夏樹勳少將傷重都留在了租界醫院,八個團長也已經全部戰死,彭小文的獨立團打到現在隻剩下400多人。
為了撤退時候方便指揮,吳克仁命令3400人的六十七軍取消旅建製,旅長也都已經不在了,107師和108師各下轄兩個團,師長和師參謀長各自兼任一個團的團長,每個團兩個營,每個營兩個連,總共編製成兩師四團八營十六個連,每個連200人再加上軍部,這樣行動起來指揮更加直接。
上海已經發布了淪陷公告,老百姓無不垂淚,英國租界代表再一次提出希望他們能夠選擇放下武器接受英國軍隊的保護,然後陸續把他們送回去,這對於六十七軍來說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吳克仁拒絕了,他說,既然我們選擇了這種牽製的方式,我們就必須堅持,而且我們是士兵,我們不會放下手中的槍,即使回去,我們也會選擇打回去!
弟兄們,嘉興失守了,日本鬼子已經一路向南,不日就要打進杭州。
弟兄們,今天租界的英國人還在找我,讓我們放下武器接受英國人的保護,弟兄們,我吳克仁沒有同意,我替兄弟們做主了,因為我知道,你們都不會同意!
軍長,我們不會繳槍的!
軍長,下命令吧,我們一起殺出去!
好!好!弟兄們,你們都是我吳克仁的好兄弟!六十七軍從東北撤出來的時候,是三萬人,我們打過熱河抗戰,我們打過長城抗戰,我們在盧溝橋事變的時候北上馳援過二十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