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南京國民政府發表嘉獎令,追授佟麟閣和趙登禹為陸軍上將,其生平事跡,宣付史館,以彰忠烈。
佟麟閣和趙登禹的壯烈殉國,也為29軍,為中國軍隊爭得了顏麵。中國民眾在飽受外敵的壓迫後,對任何一支敢於抗擊敵寇的軍隊,都是不吝惜自己的熱情和感激的。當南苑守軍殘部突出重圍,進入北平城時,路旁行人看見這支部隊,都自發的停下腳步,脫帽致意鼓掌歡迎。路旁每隔幾米遠就擺上一張桌子,上麵擺滿了西瓜、酸梅湯等食品,任由29軍的弟兄們享用。但29軍的官兵們眼含著熱淚,沒人去動這些東西。他們悔恨交加,愧於戰敗沙場,以致無顏見北平父老,無顏接受北平父老的厚愛。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憋著一股勁,一股要為中國人、為中國軍隊掙回尊嚴的衝動。
7月31日當晚,29軍撤出了平津地區,但29軍38師的張自忠將軍卻留了下來。他以一種既非俘虜,又非勝利者的身份,留在北平城裏艱難的與日軍周旋著。突然爆發的戰事又突然結束,地方軍政大事、29軍尚未撤離的部隊、陣亡和負傷的官兵、抗日烈士的眷屬等等,太多的事情都需要有人來處理善後。張自忠就以冀察政務委員會代理委員長的身份,艱難的在中國方麵的利益和日本占領軍粗暴的要求間掙紮著。
8月1日的上午,日軍中佐櫻井伊男闖進了張自忠的辦公室,他傲慢的對張自忠說道:“張將軍,請你看看這份會議決議,這是昨晚冀察政務委員會緊急會議上決定的。當時你正在休息,所以就沒請你參加。”張自忠打開一看,頓時就火冒三丈,滿腔的憤怒湧上心頭。決議上寫道:“中華民國26年7月31日夜,冀察政務委員會緊急決定:1、免去宋哲元、秦德純、張自忠在冀察政務委員會的一切職權。2、任命殷汝耕為冀察政務委員會的委員長。3、任命白光申為北平市警察局長。”看完這份決議後,張自忠強壓著心裏的怒火,冷冷的對櫻井說道:“既然你們都行成決議了,幹嘛還來找我呢。”櫻井威脅著說道:“這份文件還差一道手續,那就是得請你在這上麵簽字!”張自忠不卑不抗的說道:“我今天有些累了,請你改天在來吧。”櫻井淫笑著說道:“張將軍,你這是何苦呢?中國有句古話叫作識實務者為俊傑,你這個由中國人委任的委員長是必須下台的,這些你應該很清楚。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和大日本皇軍作對,否則我是無法保障你的人身安全的。”麵對櫻井的威脅,張自忠說道:“丟失國土,我已是帶罪之人,要殺要剮,我接著就是了。”櫻井見張自忠的態度如此堅決,扔下句狠話就氣呼呼的走了。
送走櫻井之後,張自忠一肚子氣沒處發泄,隻好一拳打在桌子上,哀歎道:“日本人如此的咄咄逼人,讓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啊。我現在是一分鍾都無法忍受了,讓我在決議上簽字,我豈不成了賣國求榮的漢奸了嗎?”苦悶的張自忠頹廢的坐到了椅子上,思緒回到了昨天的撤軍會議上。昨天當宋軍長宣布完撤退命令後,會場內就陷入了一片沉默,每個人心裏都像壓上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大家都知道撤退其實很容易,可這一撤,北平和天津就完了,不但29軍失去了平津這塊風水寶地,29軍更要承擔丟失國土的責任。無論日軍有多強大,也不論29軍有多少借口,身為軍人戰敗失地,丟失國家尊嚴,國人將何以原諒他們。
最後還是宋軍長開口說道:“日本人進城已是早晚的事情了,我29軍已無力抵抗日軍了,撤退已經是必然了,請各位還是想想如何善後的事宜吧。”大家都清楚,無論是誰留下來,都將麵對咄咄逼人的日軍,還有可能要被迫簽署一些賣國的文件,所以再坐的人們都低著頭,誰也不敢接這個話茬。宋哲遠的目光瞟來瞟去的,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張自忠的身上。宋哲元滿含熱淚的對張自忠說道:“藎忱,在這危急的關頭,惟有你能但此重任了,你設法在北平拖住日本人,為我們爭取1個禮拜的時間,待我軍收縮集結後,我軍便可以恢複生機,日後還是可以重新收複平津的嘛。”張自忠見宋哲元點了自己的將,再也無法推脫,就隻好無奈的說道:“我服從命令就是了。”宋哲元激動的握住張自忠的手說道:“藎忱,慷慨赴死易,從容負重難。你要記住個人榮辱與國家利益相比,永遠是無足輕重的。我走之後,北平的事情就全靠你了。你應時刻以國家利益為重,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