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神洲共有九州,西北的柱州、西南的戎州、東北的鹹州、東南的瓜州屬於無人問津的千裏荒漠或冰封雪原,除卻西部白帝的石州,東部青帝的青丘,南部閻帝的迎州,北部黑帝的玄州外,九州大陸上最為錦繡繁華之地當屬荒帝所在的中部神州。
中部神州,大周國。
神州大地,自從第一任大周人皇追隨荒帝決戰南瞻部洲歸來,五帝先後不理俗事各自仙隱,人間隻羨修仙不見仙。大周人皇統一神州,建立千秋基業,到得今日已經是第十五任人皇,千年之間大周國風雲變化,人皇力不從心,列蕃擁兵自重,世事變遷,時局動蕩。
神都,大周帝城。
千百年來的風起雲湧,唯一經得起考驗的便是這座大周神都城池,歲月的滄桑在城牆上篆刻下無法磨滅的痕跡,上麵刀槍箭矢的瘡痍隱隱刺目,遙遙望去神都城牆縱橫千百餘裏,恍若直插雲霄,與西天相對接在一起,無邊無際。城門樓上烽煙瑟瑟飄浮,金甲兵士巡邏走動,神都城內物華天寶霞氣蒸蔚,堅硬巍峨的城門漆金畫棟、磅礴大氣,令人不自覺想要跪伏下去。
神都城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車馬循序漸進,遠遠地就能聽聞各種酒肆、茶坊、腳店以及街頭小販或者雜耍賣藝的吆喝叫賣聲音,雕欄玉砌、綾羅綢緞、錦衣玉食、笙歌豔舞,這便是人們想象中的神都生活。
進城的路上,除卻冠蓋滿京華,尚有斯人獨憔悴。
一輛青篷雙轅的馬車晃晃悠悠駛上了街道,方格箭繡的簾子輕輕掀開一條縫隙,小小的腦袋從裏麵探出來新奇的打量著神都。小腦袋身上淡粉色的長裙用軟煙羅束住,右手戴一墜兒赤金小鈴鐺,撥弄簾子時便是叮當響起,腰間掛著一個繡花香袋,袋口上繡著淡青色的蓮花,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整個人格外的小家碧玉。
丫頭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烏黑的秀發用一條淡紫色的絲帶係起,幾絲秀發淘氣的垂落雙肩,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
“林小姐,轉過前麵的巷口便到國公府了,您不用著急。”
前麵趕馬車的人察覺身後有動靜,回過頭看了一眼,伸手將簾子闔上,語氣冷淡的說了一句。
丫頭哦了下,將手縮回去,聲音糯糯的,十指有些局促的攥著裙角,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殼的雞蛋,細細的遠山眉深若秋水,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頗引人注目的便是額間有一朵蓮花的印記,據說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小小的紅唇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布在臉頰兩側,淺淺一動,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粉嫩可愛。
......
造化總是喜歡弄人,十五年來,丫頭一直生活在山清水秀、柳暗花明的紫衿鄉,分不清春夏,辨不出秋冬。那裏靠近長生河畔,鄉裏的人們民風淳樸,以打漁為生,她的養父母便是其中一對。
丫頭名喚七音,是丫頭的阿爹取給她的,阿爹也姓林,七音有個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名叫林染,每當七音被鄉裏孩子欺負嘲笑的時候,林染會每個人踢上他們一腳,然後牽住七音不知所措的手,用衣袖輕輕拭去丫頭眼角的淚痕,語氣溫和,“阿音,我們回家。”
阿音,我們回家——
很多年後,七音再次回到魂牽夢縈的紫衿鄉,再沒有聽過這句話。
鄉裏的孩子都嘲笑七音是個野種,有娘生沒爹養隻會賴在林家當拖油瓶的小野種。
七音也很委屈,每次她都會紅著眼睛爬到屋頂上,然後托腮看向遠方火紅連天的夕陽,抽噎著嗓子,“我父親是誰,我母親是誰,我不想給阿爹阿娘當累贅,我不是野種,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