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荊茗沒出息的模樣,阿音嗬嗬的抿嘴一笑,將包好的餃子擺到蒸籠上,手上蘸了麵粉又打算接下一張麵皮,結果剩下三個麵團還在荊茗眼前老老實實擺著,頓時氣樂了,“就你這饞貓,擀個麵皮都拖拖拉拉的,要是不想餓肚子呀,就趕快幫忙,要不然,天黑你都吃不上你閨女的手藝。”
阿音笑的月牙兒一彎,有神的大眼睛顧盼神飛,荊茗一摸肚子,一個激靈的趕緊把麵皮都攬過來,擀麵杖咣幾咣幾的忙活起來。
阿音看著荊茗一臉賣力的樣子,吃吃一笑,忍不住的就將手上的麵粉往對方臉上一蹭,荊茗白淨的臉龐霎時成了花貓,滑稽的笑人。
“好啊你,看我也把你抹成大花臉——”
荊茗放下擀麵杖,手上抓起一大把白麵,一時間,後廚裏雞飛狗跳,白麵飛灑,一個個廚娘都遭了殃,臉上粉白粉白的麵末,但是笑語連綿一片。
折騰了一會兒,還是得幹活,人是鐵,飯是鋼,餃子不吃,過年餓得慌......
......
......
爆竹的紅撚繩被荊茗拽出來到大理石地麵上,阿音嗬著小手跺著腳在小樓閣上看著忙活不停的荊茗,眉眼溫和,帶著似水的柔情,長長的爆竹從大理石地麵延伸到戰王府門兩尊氣宇軒昂的石獅子座下,爆竹皮紅的絢爛,熱鬧的惹人出汗。
呲——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荊茗一手堵住耳朵,另一隻手將手中的火折子吹亮些,然後眯著眼點燃引線,踩了老虎尾巴似的跳腳就往阿音這邊跑,身後豔紅的爆竹轟轟烈烈的爆炸起來,爆竹皮滿院子飛濺,滾滾濃煙席卷上半空,大理石地麵延伸到門口燃出一溜黢黑的火藥線,砰砰的震耳欲聾的感覺。
荊茗堵著耳朵還是感覺一陣嗡鳴,興奮地看著爆炸成碎片的爆竹又說又笑,但是聲音被遮蓋住,阿音遠遠的隻能看到荊茗在興奮地對著自己說些什麼,藍緞衣袍沾染著幾片碎紅葉,清晰的眉眼神采飛揚,宛若潑了墨。
阿音傻傻的、愣愣的看著荊茗,看著身後劈啪的爆竹,聽著一年團圓日裏喜慶的聲響,心中默默地一酸,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破開了,想著阿爹阿娘還有林染此時此刻也應該懸燈結彩的準備年夜飯了吧,紫衿鄉裏也一定鑼鼓喧天的唱一天的大戲,大街小巷鼓樂空巷、人聲鼎沸的吧。
好在,神都也不輸給那裏什麼的,仔細聽著,外麵同樣是人山人海的年會,熙來攘往、觀者如雲,銅獅子、舞大龍、快板戲,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騰騰的白麵水餃新鮮出爐,護城河上結了三尺堅冰,大人小孩都到上麵劃上一圈,就連高聳入雲的神都城牆仿佛也感受到了新年熱烈氣氛的感染,隱隱有五彩霞蔚發出,該不會是天宮的仙人也在慶賀什麼吧。
爆竹放完,戰王府門外,一駕馬車嘯停下來,三匹赤鬃汗血拉車,十名黑騎身披金甲腰挎彎刀護衛,華蓋寶頂的車廂裝飾非同一般,精雕細琢著龍鳳呈祥,便是從車上下來一人。
來人眉目冷峭,此次來穿著葛布箭衣,頭戴火凰琉璃頂束冠,一雙繪莽白鹿皮靴踏在地上,顯得格外氣勢斐然。
“恭喜荊小王爺,過得今日,可又漲一歲了,還是要祝小王爺歲歲平安,新的一年裏尋夢就圓、花開富貴呢。”擎龍負著手踱步過來,烏黑的發鬢盤的細密有致,日頭下格外亮眼。
“借龍叔吉言,荊茗也祝龍叔,更祝人皇陛下和奉聖娘娘萬福金安,祝大周國福澤太平的了。”
荊茗嘴角噙著笑意,黑白的眸子裏隱隱擦著什麼,在阿音的麵前,在擎龍的麵前,依舊是恭謹的鞠下身子,熱誠的說著客套話。
擎龍冷漠的臉上化出一抹笑,如寒冬臘月裏迎風怒放的畫梅一般,隨後拍拍手,十名黑騎從馬上下來,然後將豪華馬車車廂裏的大小箱子搬進戰王府,搬運的過程中箱子裏有叮叮當當金屬交擊的聲音,有刺啦刺啦像是瓷器古董的碰撞,也有的箱子自始至終沉寂著,阿音在一旁靜默著看,靜心在心裏猜想這些箱子裏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的。
“這些都是奉聖娘娘還有人皇陛下精心為小王爺準備的新年賀禮,再過個三年,奉聖娘娘還說要給小王爺策劃一場宏大的襲爵典禮呢,小王爺可別辜負了咱們奉聖娘娘的厚望啊。”
死板的臉上掛著不適應的笑意,擎龍開口閉口的奉聖娘娘承諛著,隻提一句人皇陛下,阿音心想奉聖娘娘該是何等風光的人物,讓這位擎龍武教頭如此推崇,亦或是,奉聖娘娘跟擎龍武教頭有著何等密切的關係,以至於九五至尊的人皇陛下也不能在他心中占據主要的地位。
擎龍又扭頭看向阿音,眼底閃過幾絲波瀾,隨後點了點腦袋,“國公府的丫頭我途經南秦州帶來時還是又瘦又弱的,沒想到數月不見,已經被小王爺給喂得白白胖胖的,臉蛋也看著水靈多了,大眼睛倒也真是跟林老爺子年輕時有幾分神似啊。”
阿音被人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眉看了看荊銘,臉上居然還是帶著笑,這笑容自始至終一成不變過,不同於平日裏嘻嘻哈哈的玩笑,出於禮貌,阿音還是嚅糯著嘴巴小心咬字,“謝謝,龍叔叔。”
擎龍沒有進屋歇腳的打算,荊茗也沒有邀請他進門的意思,兩人又各自以長輩晚輩身份聊幾句話長裏短的家常,擎龍便回到馬車上去,十名黑騎揪住馬韁繩坐好,阿音跑出門外,揮舞著小手給他們告別,雖然並沒有人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