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8章 殉道(1 / 2)

入夜,天氣漸涼,街道上行人熹微,銀河鋪卷在層雲之上,偶爾嗥過幾道烏鴉的慘叫聲,龐大帝城之下的鬼閣一隅顯得荒涼悲戚。

鬼閣地牢青磚白瓦的院牆外,幾名守衛長長打著嗬欠,七嘴八舌的咬著近來聽聞到的耳料,官帽歪歪斜斜戴著,各自無精打采。

街道的盡頭處,一道修長的身影疾步走來,一身黑襟滾花羅衣,頭發以竹簪束起,散發著一股不同於青蓮花瓣的芬芳香氣,夜空黑雲漸收,漫天琉璃,荊茗麵色如桃花扇,姿態高昂,尚餘孤瘦雪霜姿,炯炯的瞳仁水晶珠一樣的吸引住看守們的目光。

“站住,此乃鬼閣地牢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一名守衛看著迎麵走來的荊茗,站直了身子,跟幾個哥們交換一個眼神,便拔出刀攔著他。

“我乃戰王府小王爺,當今人皇陛下是我叔父,你們鬼閣還要阻攔嗎!”荊茗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目光盯住近前的守衛,如射雷電。

深邃的眼眸中如同桃花潭水深不見底,泛不起一絲波瀾卻隱隱帶著令人不容抗拒的威嚴,守衛被凶厲的眼神下了一跳,支支吾吾,不知奈何了。

“起開,有什麼難過歸罪下來,我戰王府自會一並擔著,你們幾個可不要自誤。”荊茗一甩袖袍,滾著罡氣的勁風將幾名守衛震得一退,為男子讓開了通往地牢的道路。

地牢裏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蟑螂蜘蛛遍地爬走,沒再有守衛阻攔進來的黑衣男子,因為根本就沒有人看守地牢。

一道道精鋼打製的柵欄有序的橫列開來,悲慘呼號的叫聲從牢房深處回蕩,一雙雙枯朽纖弱的手臂從柵欄的縫隙中伸出來,帶著卑微的哀求,想要抓住那一閃而過的黑色衣角,手臂背後是一具具被慘絕人寰的刑罰拷打得不成人形的軀體。

荊茗皺著眉頭看過去,每道柵欄旁都有一塊木牌寫著關押的重犯姓名,一路走過來,柵欄裏麵的犯人還能慘叫出來的已經不多了,但還是沒有桐伯的木牌,荊茗覺得胸口有些發緊。

鐺啷啷——

一間天字號地牢,裏麵隻關押著一個人,荊茗走過來,隻往裏麵看了一眼,第一眼並未看清什麼,神經卻像是被鐵錘狠狠敲打過一樣,不經意就紅了眼睛。

這間地牢裏關押的人四肢被鐐銬緊緊縛住,身子輕輕一動便會叮叮當當的響起聲音,被拷住的人渾身血跡,蒼蒼白發披散、破碎在肩頭,胸膛上是被烙鐵和鋼刷這種無比瘋狂的嚴刑洗禮過後的疤痕,腦袋沉沉的垂著,臉上是一重一重被皮鞭抽打過的印記,眼翳已經化膿成繭。

黑襟滾花的衣袍一顫一顫的垂到地上,明淨的臉龐顫巍巍的轉向一旁那枚隨風擺動的木牌上,漆紅色的木牌上兩個敷衍了事的字體:管桐。

撲通——

“......桐伯......桐伯......桐伯。”

荊茗雙膝跪倒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兩隻手瘋狂的搖晃起身前的柵欄,咚咚當當,鐵柵欄在使勁晃動,俊朗的少年滾下兩行熱淚,從小到大親如生父的那個至親,如今被關到這個永不見天日的地牢裏,受盡酷刑奄奄一息,心裏就像被火燒一樣的難受。

終於,四肢被鐐銬困住的老人有了反應,眼角結翳的腦袋抬起來,顫微微地睜開,看向門口那道哭得歇斯底裏、淚眼滂沱的年輕身形,霎時,滿頭的白發仿佛煥發了生機,涸裂的嘴角淡淡笑開,又疼又苦的笑意固執的漾開在滄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