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聖娘娘點點頭,感歎道:“臣想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十八載,臣倒不是留戀這裏的錦衣玉食,而是情感上實在很難同陛下分開。有一句話說是:‘生不如養’,臣這絕不是邀功,隻要是離開了陛下一天,身上就好像丟掉了什麼東西。”
“朕也是......”
人皇就吐出這三個字,沒詞了,卻流出了眼淚。
奉聖娘娘也跟著痛哭失聲,瘦子公公沒有淚,隻冷冷地站在那兒,像一座山。
之後,人皇發布第一道真正意義上的聖旨,堵住悠悠眾口,
“朕自去歲屏逐凶邪,廓清朝室,勵精圖治,雅意中興。秉軸大臣,莫有為朕分憂共念者。在朝文武,持祿養交,徇私避禍,但願子孫之計,不圖社稷之安。朕方率循舊章,而日朝政日亂;朕方祖述堯舜,而日大不相侔。
慈母文弱,六部黨盛,以致言官承望風旨,緘口結舌,無敢直明其罪者。今宜改過自新,共維國是,敢有陰懷觀望,暗弄機關,或巧借題目,代人報複,或捏寫飛言,希圖翻案者,朕按祖宗紅牌之律,治以說謊欺君之罪,必不食言。”
......
......
“人皇陛下今日已口諭眾臣,要冊立娘娘為太後。”
“真的?”
“不差,但奴才以為此事不會順利。”
“是不是陛下那裏美女送太少了?”
“那倒也不是,隻是朝中雖然正派大臣走了不少,但黨羽仍在,對冊封之事恐有異議......“
“是不是也要給他們送些禮物?”
“他們不是受賄的人。”瘦公公搖搖頭,“不過,言成蹊那裏不妨多送一些,言家在朝野名望高,隻要言成蹊能說服言家出死力,力排眾議,成算自然就大了許多。”
奉聖娘娘起身,徘徊了一陣,然後對瘦公公說,“去把胖公公找來,是那個四十多歲的宮裏老人了,他對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是我們自己人,讓他去辦事,反而沒有人會疑心我們,然後,你再趕回來,還有要緊的事。”
瘦公公去後,奉聖娘娘從櫃中取出一隻寶盒,這是為了送禮而預先準備好的。
她想了想,打開盒子,從其中取出一對晶瑩剔透的玉獅子放回櫃中,將櫃子鎖緊,這才坐在床沿出神。
過了一陣子,驀然起身,重開櫃鎖,又從櫃中取出那對玉獅子,愛不釋手地撫摸了一陣,重新放入禮盒之中,又坐回床沿。
這對玉獅子乃是懷玉的極品,雕工精致絕倫,當真是稀世之寶,是她撫養人皇荊遠文之日先帝贈送的,如今為了從奉聖娘娘冊封太後,甚至更大的圖謀,不能不割愛。
心想,這林老東西此次當真打擊自己不輕,還要送禮行賄臣下才能翻身嗎?
鼻子一酸,終於滾下了兩行淚珠。
在一陣腳步聲中,奉聖娘娘擦幹了眼淚,瘦公公領著胖公公進了門,奉聖娘娘手捧寶盒,遞給胖公公,說:“送給言成蹊,什麼話也不用說,他心裏自然明白。”
待胖公公去後,奉聖娘娘說,“其實封不封太後,不是根本。”
“奴才僅掌鬼閣與禦藥房。”
“難道你不知那禦藥房同樣十分險要,非同小可嗎?”奉聖娘娘說出這話,似是力舉千鈞,渾身打顫。
而瘦公公的臉色刷白,背上冷汗直冒,他明白奉聖娘娘將禦藥房提拔給他的用意了。
奉聖娘娘首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神望著瘦公公久久不放,像是要看穿他肺腑裏究竟在盤算著什麼似的,最後終於言道:
“如何?嚇壞了吧?人家是押上身家性命及九族安危賭富貴,並且麵不改色,你單身一人,不過下個小注,賭大富大貴,賭權勢,賭王侯,你難道是怕吃虧了,不合算,退縮了?”
瘦公公雙手下意識地慢慢地捏緊了拳頭,又緩緩地鬆再捏緊,再放開......終於在案上猛捶了一拳,這一拳捶得奉聖娘娘心花怒放。
“請娘娘示下!”瘦公公斬釘截鐵地說。
“不愧是個頂天立地的‘真漢子’,何須聽命於一個弱女子?你的主張必定比我強多了!”奉聖娘娘隱忍著不易被人發覺的笑意.以鼓勵的語氣說著。
殿門外,卷簾淺淺的一動,人影蹁躚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