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我都會把手上的無常簿記載他的情況寫成是整日煙花巷柳,紙醉金迷,把荊茗寫成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對奉聖娘娘根本不可能會有一點威脅,這才保他平安。
可惜的是世事無常啊,那位擎龍教頭,在不久前試探了一次荊茗的事情,卻不想被戰王府一個隱世的高手打成重傷,娘娘便懷疑了起來,一並連帶著懷疑起我來。
荊茗被抓不久,林老國公就懷疑到奉聖娘娘頭上,國公府與戰王府還是與十幾年前一般冥頑不靈啊,死死抱團妄想雞蛋碰石頭,奉聖娘娘的虎須豈能是他們能撼動的。不過這次林老學聰明了,知道真正能製裁奉聖娘娘的人便是人皇陛下,一道折子也說得有理有據。
隻是不知道奉聖娘娘又給人皇陛下灌了什麼迷糊湯,折子上道道抄九族的大罪居然被她躲過去,反而更得人皇陛下恩典。這一次,奉聖娘娘雖然受到不小的衝擊,但是根基還在,稍有時日,便會卷土重來,就算我言家不出手相助,想要扳倒奉聖娘娘的人,依舊是蚍蜉撼大樹,不堪一擊。
所以啊,我便投其所好,用言家重新換取了娘娘的信任,並告訴了娘娘一個既能讓荊茗威脅不到她的地位也能不震動人皇陛下的好法子。
那便是——
讓荊茗瘋掉。”
......
話說了良久,堂上的人沉默了,馬公公恭恭敬敬的跪伏著,一字不落的聽著。
“小王爺的癔症,大人一直在找尋解救之法,奴才都知道的。”
“這一次事後,無論如何,總算保下他的性命。”言成蹊二郎腿放下來,腳尖輕輕點著地麵,“我已經暗中安排言家撤出神都了,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了自己的利益動用言家權勢了。”
“大人怎麼做,奴才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言成蹊嗯了聲,袍擺一甩,整個人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踱步走下了台階,來到了馬公公身前,黑紋織金的步履穩穩當當的踏著,削蔥的指扶起跪伏著的馬公公。
言成蹊充滿歉意的聲音響起,“馬進忠,這幾年,讓你跟著我受苦了,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事情敗露了,你馬上離開神都,不要管任何人,離得遠遠的,不要回來。”
馬公公使勁搖搖頭,同樣攥緊了言成蹊的手掌,“奴才自是爛命一條了,大人應該知道奴才不是那樣的貪生怕死之徒,隻要大人平平安安的,奴才走不走的又當如何?”
言成蹊翻手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背,抬頭看著對方,眼神清澈而純淨,“都會好好的。”
言成蹊取下散發著淡淡墨香的畫卷,徐徐展開,遞到馬公公麵前,動作小心,“這幅畫卷,你用最好的琴木小心裱起來,讓最好的畫師臨摹出來,派遣得力的心腹在神都城裏尋找神似的女子,切記,無論是到什麼地方找,都不可以是林七音。”
馬公公眼神微凝,看著畫卷上笑的水墨山青的青衣姑娘,恭敬接了過去,“奴才明白。”
......
......
大周神都,國公府
今天的日頭紅彤彤的燦烈,鹹蛋黃似的高懸在天穹之上,光芒四射,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街道上綠樹成蔭,人流稀少,國公府前麵的兩尊石獅子也看上去無精打采起來,值班的國公府侍衛扶著戰戟昏沉欲睡,百米外有蟬翼微微煽動翅膀,複又寂滅。
天幹物燥,烈日當頭。
踏踏踏——
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遠處街道傳來,愈來愈近。
經過戰王府門口的時候,阿音正坐在王府的門檻之上,無精打采。
一連幾日阿音都是大清早候在這裏,然後發呆一整天,期盼著在某個不經意的時間等到那人回來,那人消失了這麼久,一回來看到都沒有人歡迎他,會不會氣得跳腳?每當想到這些,阿音有些落寞的小臉才會浮上些許欣慰。
上百名士卒從戰王府門前過去,領頭的將軍穿著金燦燦的鎧甲,手握重劍,氣宇軒昂的騎在馬上,嗒嗒嗒清脆響亮的馬蹄聲,馬尾卻是無精打采的耷拉著,握弓的、持戟的、拿盾的士兵腳步整齊,訓練有素,未有一人歪頭看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丫頭一眼。
與之相對的街道另一頭,同樣響起了腳步聲,另外一支隊伍包抄過來,領頭的將軍一樣的戰甲披身,馬蹬上一雙白鹿皮靴明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