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子上休憩了一會兒,左右不過三個時辰,七音又睜開了眼睛,看到正在床榻上酣酣大睡的荊茗,走過去,將他脫下身的衣服取過來。
取出針線,縫縫補補,針腳縝密,衣線開開合合。
縫好衣服,七音又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這間小茅屋,仔細灑掃,纖塵不染。
稍後,取下掛在房簷上大尺碼的蓑衣,七音將它穿在了身上。
戴好蓑帽,跨步出門去。
山裏小雨連綿,靴子踩在青石台階上有些不穩,剛好,要去的地方並不很遠。
果然,老榕樹後麵有幾匹未被狼群拖走的狼,伸出手去摸摸脈搏,尚有一匹是奄奄一息的。
七音伸出手去,將麻繩捆在了那匹狼四肢上,纏繞一圈成個粽子,使勁扯了扯繩子,很結實。
於是重新穿戴好蓑衣,丫頭將繩子拉在肩上拖著狼開始往回走。
又是一路泥濘,小路上留下一個一個盈盈的腳印。
七音將繩子解開,很利索的一刀結果了狼的性命,放在以前,七音連一隻雞都下不去手,自去年至今,尤其荊茗被言成蹊送了回來,七音已經變了許多。
不再是溫和軟弱,不再是輕言細語,不再是處處隱忍,而是愈發堅韌,愈發機敏,愈發灑脫起來。
因為,這紅塵大道辜負了她的所盼,所以,她隻能倚靠自己。
畢竟,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翔。
三下五除二的將狼屍洗淨,解剖,分塊,嫻熟的操作,駕車就熟。
焯肉、煸炒、調料、收汁、裝盤,一整套過程行雲流水,這一次的紅燒肉叫紅燒狼肉。
香氣四溢,色香味俱全,眼前人亦是胃口大開。
荊茗被一陣肉香催醒過來,一睜開眼,肚子便咕嚕嚕大喊三聲‘我餓啊’,籍此來提醒他的主人該幹要緊的事情了。
視線裏,七音捧著一大盤色澤光豔的紅燒狼肉進來,外焦裏嫩,筋道的狼肉被濃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圍,泛出點點的亮光,撲鼻的香味陣陣襲向鼻尖,看得荊茗含了口水。
一時間,饞涎欲滴、食指大動。
“哇哈哈哈,阿音啊,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啊,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哈!”荊茗一個箭步衝上來,火急火燎的就抄起筷子準備夾肉。
啪!
七音一把將荊茗手裏的筷子奪過來。
“???”
荊茗看著空蕩蕩的手,隨後可憐巴巴的瞧向七音,嘴巴微微撅起來,委屈的像個一百四十斤的孩子。
“吃飯前,要洗手,怎麼就記不住呢?”七音拿筷子敲了敲他的頭。
“哦,記住了。”
荊茗表麵老實的點著頭,實則一肚子腹誹的拿水盆接水洗手去了,心想以前也沒聽你說過的呀,幹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說過的啊,荊茗,在你神誌不清的時候,你的阿音曾經說過的啊,但是,你記不起來了而已啊!
荊茗同七音兩人一起吃飯,七音依舊是采了芫荽來切好,吃肉的時候總會嚼兩片芫荽。
“這是什麼東西啊,好吃不,我也要吃!”荊茗伸手就要夾一筷子芫荽。
七音嘴巴微微嚅動著,並沒有攔他。
果然,荊茗吃上兩口便噴到地上,哀嚎,“這什麼東西嘛,好難吃啊——”
七音低頭笑笑,杏子狀的眼睛下嵌上梨渦。
“阿音,你做的這是什麼肉啊,手藝真不錯哈。”荊茗一麵吐著骨頭一麵嘖嘖稱奇,“骨肉韌道,肥而不膩,我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東西哎。”
“這叫紅燒肉,準確來講是紅燒狼肉。”七音答了聲。
“紅燒肉?”
荊茗放下筷子,細細咀嚼起來這三個字,臉色居然認真到有些凝重起來,“這名字好耳熟啊,總感覺像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的一樣,是在哪裏呢?在哪裏呢?究竟是誰曾經對我說過的來著?”
荊茗托著腮冥思苦想,腦袋開始有些隱隱作痛。
七音扔下筷子,心中一沉,跑過去托起了荊茗的腦袋,“荊茗你怎麼了,又頭疼了嗎?”
荊茗掙開了七音的雙手,捂著頭趴在桌上,低聲嗚咽著,“對啊阿音,我感覺頭好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一樣,我在識海中看到了好多畫麵,不是這座島上的,但是裏麵有我啊,還有你啊,我們這是在哪裏啊,我是誰,你是誰啊?!?”
轟隆隆——
山林裏,天色驟然灰暗下來,雲層中烏雲密布,響起了悶雷。
百尺山巒上,數不盡的黑影攀爬過來,手中的茯苓刀閃過眼睛,映照著無神的瞳孔。
“阿音,小心——”
荊茗抱著頭的身子突然跳起來,將七音撲到一邊去。
原地,叮叮當當釘過去一片箭矢,將桌椅打成碎片,半鍋紅燒肉砸在地上,滾燙著氤氳熱氣。
茅屋四周,殺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