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
王鈞一睜眼就看見何立恒瘦削的身軀及其掩映下的那一大片陰影。王鈞知道他在那兒已決不下半個小時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何立恒就養成了這個習慣,有事沒事總喜歡站在這扇朝北的窗前怔怔發呆。其實窗外的風景很是簡單,隻有幾塊球場,接著是一片光禿禿的白楊林,再遠點便是兩座小山夾迫下的一角喻家湖,被他們戲稱為“小三峽”的一汪清水。
王鈞看了看表,時針已過了九點,才想起這是個周末。是否周末對畢業班來說雖沒什麼意義,但下意識中總會湧出那麼的一些放縱的快慰。“真是奇怪”,王鈞打了個哈欠,“平時還好,一到周末就睡得昏天黑地的。”
“高枕無憂嘛!”好半天,何立恒才扔過來這樣一句,王鈞明顯地嗅出一股酸味,但他沒在意,他知道何立恒心裏難受,誰心裏難受都不喜歡別人的打擾,這是常識。
王鈞可以看出自同室八人隻剩下最後三人的工作單位沒有敲定後,何立恒就明顯表露出許多的煩躁和焦急來,但王鈞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三人的性格是完全不同的。王鈞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仿佛對什麼都不認真,對什麼都不在乎。修平則是一個沉默的人,他在沉默中刻苦,在沉默中以優異的成績爭取別人的尊敬。何立恒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無論什麼時候,他總能避重就輕地表現自己,他喜歡別人以尊敬而不是讚賞的眼光看待他,大學四年他也因此而能名揚全校,所以對他來說,至今找不到工作確實是一個難以理解又難以接受的事。
所以當王鈞說你不要急嘛的時候,他總是很不高興地諷刺說你要是不急就不會和我一樣翻覆大半夜了。
王鈞沒有反詰,他知道自己是辯不過何立恒的,何立恒曾是校辯論隊的主力。但王鈞並不佩服何立恒,王鈞隻佩服修平,他也知道何立恒其實也是佩服修平的,雖然背地裏他總是對修平頗有微詞,特別是這幾個月。
這幾個月何立恒對修平的反感是形諸於外的,誰都可以看出。何立恒說他就是想不通修平那麼好的成績為什麼要和自己搶工作。說來也巧,修平和何立恒在武漢的各對口單位普遍撒網之後,竟然或主動或被動地碰到這一家公司,開始的時候何立恒還挺高興,他說兩個人在一起更好,可以互相照顧。大家都知道何立恒這話是由衷的。但後來當聽說同時求職的有二十四人後,何立恒就開始數落起修平的不是來。
但最近何立恒卻又改口了,他開始數落修平的不明智了,他說他想不通的是修平憑什麼和他搶工作了。說這話是基於兩個原因,其一就是胡書記答應要以個人名義向該公司推薦何立恒,“胡書記親口答應我的,”何立恒這樣對王鈞說,“你現在知道密切聯係領導的好處了吧!”何立恒說這話時不無得意,自大二開始何立恒就開始頻繁地朝胡書記家跑,為此成為寢室的一大笑話。
何立恒改口的第二個原因是他意識到了戶口的重要性。出於地方保護,他說,上麵下了一個文,武漢市戶口是可以優先考慮的。何立恒一向以自己是土著的武漢人而自豪,他總說你們在武漢四年卻不會說武漢話,真是遺憾。
其實何立恒家裏的情況王鈞他們很清楚,何立恒父母差不多一個半下崗,擠在門衛房一樣的小屋裏,而且有病,困難得不得了。何立恒和父母的關係很好,英雄往往出於麩糲之間,這些何立恒因為看的開而表現的無所謂,並且這也並不影響他的一出生便擁有一口標準的漢腔,因此在缺錢花以外的日子,何立恒精神上是富有的。
王鈞和何立恒說了那些話以後就又假寐了一會兒,直到十點鍾以後才起床。起床後的王鈞感覺頭暈暈的,睡眠不足和睡眠過會導致一樣的後果,其原因就象勞累不堪和閑得無聊一樣令人身心疲憊。
王鈞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拖著鞋去打電話,王鈞覺得女友的聲音在電話裏一樣的甜的誘人。王鈞就對著電話說老婆我想你哩!說這話時王鈞就覺得一種因思念而產生的痛苦一下子浸遍了全身,王鈞知道自己並不象表麵上的那樣不在乎,“我這是怎麼了?”王鈞在心裏這樣問自己。
電話那邊隻是笑,笑完了那邊告訴王鈞說你不要急,協議下周就要簽了。王鈞說我知道,我就是想你。那邊說我也想你。然後王鈞又和女友扯了一會兒,女友說我不說了,再說你就沒錢吃飯了。王鈞說那我掛了,女友說再見,王鈞說再見。
話筒一接觸話機的那一刹那王鈞就覺得身體一下子便空了,王鈞覺得自己的生命和激情就在這無窮無盡地等待中消逝了。此時王鈞隻想找人問一問活著的終極意義究竟是什麼,但王鈞隻能在心裏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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