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江南逸事
古堡的夜深了,在異國的土地上,我久久難眠。
躺在三樓本屬於伊諾兒的臥室裏,高雅的古桌上,一點燭光跳動著,將旁邊放著的精致像框拉出晃動的影子。像框裏的我與伊諾兒靠在一起,身後是公園的遊船。燭光中,仿佛淺淺微笑著的她正要向我傾訴,我多麼希望她能從像框裏走出來,像從前一樣傍在我耳邊,悄悄的告訴我答案。
半個小時前,我像石雕一樣凝固在高背椅上,那麼多年,我竟然從沒有思考過,伊諾兒一身銀色的連衣裙度過了數個春秋冬夏。
我本打算用“多套同款衣服、雇人清洗”來敷衍兩個法國人,但他們的神情已經將答案寫在臉上。
那一刻,就像時間靜止了半分鍾,然後陳浮開了口
“木先生,我想您可能同我們一樣疑惑,剛剛聽了您的經曆,我不妨跟您交流一下我的看法。”說著,他將筆記本翻到首頁
“第一點,她第一次將你錯認他人時說過一句話‘沒想到能看到你,你終於看懂那本書了’這句話我想大膽的假設,她是見過那個人的,而且是本人,可能不是您所想的畫像,後一句話,那本書是指什麼,我猜測肯定不是一般的書,似乎讀懂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
第二點,您所說的兩本拳經相同,我有些疑問。相同有多種,比如完全相同,比如內容相同,但存在先後順序,這一點可能對解開謎底有所幫助。
第三點,我懷疑您經曆的那次死裏逃生恐怕不是巧合(正是這一點果真也引起了別人的注意,甚至還救了我一命)
第四點,我知道,那件銀色的衣服已經在您手中,希望您能對其進行檢測,如果不介意,我們願意為您提供相關的設備和人員。”
說完,陳浮臉上寫滿了對那件衣服的迫切。
“你所提出的疑問等我回國後,一旦有答案我會告訴你,至於衣服,我相信我國有足夠的技術能力給出一個結論,到時候我也會通知你們的。”我考慮了一下,回答說。
“那也好,不知道木先生是否在本國多逗留幾天,或許我們能一起找到更多的線索”陳浮眼神裏有些失望,但很快平靜下來
“不必了,辦完善後的手續,我準備明天就回國。伊諾兒在貴國的情況,我不會比你們知道得更多。相反,我回到國內,到她所說的江蘇老家去,或許會有所收獲,而且假如我能找到她的親屬,一切自然明了了。”我說完,陳浮和齊埃爾都微微點頭。
“也好,明天讓齊埃爾辦理相關手續送您到機場,但希望我們今晚關於空難的討論,您能夠保密,畢竟全球的媒體都在關注。”陳浮顯得有些疑慮
“好的,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我想糾正一下你的說法,我們剛才討論的是伊諾兒而不是空難。你剛提出的幾點疑問也是建立在‘伊諾兒是經曆過幾個世紀的神秘人’這樣一個先入為主的猜測上的。假如你的猜測成立,那麼我不認為一個能征服時間、曾視幾代人的生死榮辱如過眼煙雲的神秘智者,會無聊到跟一架飛機過不去。”
我的態度,讓兩個法國人出乎意料但又無法反駁。且不論伊諾兒的身份來曆,任何人推斷這樣一個曾與我多年朝夕相處的戀人,會去毀掉一架飛機連同上麵無辜的生命,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木先生,請不要介意,您說得有道理,我們也尊重你的看法,相信隻要我們通力合作,伊諾兒小姐的迷題以及空難的起因都會弄清楚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陳浮很是誠懇。後來才知道他對中國人對原則的執著早就見怪不怪了。
之後,齊埃爾把我帶到三樓的主臥,點亮蠟燭後就去了陳浮所在的客臥休息了。
就這樣,朦朦朧朧之間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眼前有亮光一閃一閃的,睜開眼,卻是湖水將清晨的陽光投射進窗戶,已然是第二日了。
接下來的行程十分簡單,與陳浮交換了聯係方式後就與齊埃爾一起踏上歸途,經過一晚上的相處,這個法國人一路上活躍了很多。到空難善後中心後,我找來了西蒙,讓他拿來最後一份協議,讓其在受益人條款處加了一句話“在未找到伊諾兒小姐其他法定繼承人前,所有協議受益人暫定為木子易先生”。
當天晚上,我回到國內的家,齊齊已經做好了飯在等著我。等我將伊諾兒的遺囑、幾份協議和天價的古堡照片拿給她看的時候,她嚇壞了,沒想到我出了一趟國,回來就變成千萬富翁了。
躺在床上,我將所經曆的原原本本告訴齊齊,跟她商量我要去江蘇的事情。齊齊聽完我的經曆,也是一臉的驚訝和好奇。雖然對我有些不舍,但還是支持我前去,而公司的事情還仍然托付給小梁。
次日中午,我就踏上了常熟的土地。
常熟位於江蘇省東南部,長江的西南岸,東倚上海,南鄰蘇州,西接無錫,北與南通隔江相望。
它依山傍水,古城坐落於虞山東南山麓,城外湖泊懷抱,城內琴川古運河縱貫南北。民居枕河而築,小橋流水人家,街巷幽深靜謐,至今仍保持明清時的格局,古典園林點綴其中,山水城園有機地融為一體。
因為伊諾兒的原因,我才對這個城市多少有些了解,但因為是第一次來,所以下了車,麵對周圍環聚的高樓大廈,多少有些不辨南北。
來之前,我曾經打電話給我母校,想查詢檔案裏伊諾兒的準確地址,但奇怪的是,我的那位同學忙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我手中隻有一張當年伊諾兒留給我的風景照,說就是她住的地方。
照片上右邊的大部分是一個古宅。前麵一排是禁閉的黑院門,院門上方是一個高出左右牆的突出飛簷;兩側是短牆,白牆皮,牆上也有瓦片覆蓋;短牆兩側是兩間房,一樣的白牆深瓦。從照片角度看隻能看到院子裏是二層小樓的瓦片。
院門前就是有些泛黑的河堤,有一組台階直通到河堤下,於水麵平齊。古宅的倒影清晰的落在清澈的河水中(我當時不知道那究竟是河還是湖泊分叉)。
照片左邊顯示,古宅的左方不遠處應該是一座石橋,門前的河水從橋下流過,雖然外表已經破敗不堪,但仍然有人通行。
想一想要拿著這張照片去挨個對照,我的腦袋就有些暈暈的。好在曾聽伊諾兒提起過一個叫鐵琴的地方,希望能縮小我的查找範圍。
坐上一輛出租車,司機問我去那裏,我問他常熟有沒有叫做鐵琴的地方。司機顯得很熱心(事後跟一個當地的朋友談起,才知道這家夥多收了我兩倍的錢)。,一聽就明白,說有個著名的景點,叫做鐵琴銅劍樓。我當時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出發了。
就在我被轉得頭暈腦脹的時候,司機說“到了”,我就下了車,剛才在車上拿出照片給司機看,他直搖頭,我隻好去找當地人。
江南水鄉,確實名不虛傳,但走的滿頭大汗,問的口幹舌燥的我卻無暇顧及,不得不在一個小吃攤停了下來,吃了一碗8元的麵,沒想到口感極好,頗有些精力充沛、幹勁十足,老板告訴我,腳下所在叫古裏鎮,吃的麵叫蕈油麵(音譯,不知道對不對)。
所謂無巧不成書,我沒想到接下來一碗麵竟然會吃出個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來。
我掏出錢包翻了半天,沒找到零錢,隻好拿出一百,讓老板找,然後準備轉身離開,一瞬間發現有人正盯著我,也就二十歲左右,瘦小枯幹。
剛才我一回頭,他就把目光移往別處。
等我走出百米,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斷,因為那個人正墜著我。
這時,我已經走到鎮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頗有些摩肩接踵的感覺。這時候,直覺告訴我,來人正急速向我右側靠近,我暗自防備。
來人碰了我右邊肩膀一下,然後一閃而過。隻聽“啪”一聲,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
剛才瞬間他左手已經被我右手捏住了穴道,剛夾到手的錢包又落回到我的褲袋裏。我右手往後一帶,這家夥不得不麵向我,啪的一聲響正是我左手抓住他另一支手腕的聲音,
“哎呀,小猴,好久不見啊”我故意大聲說,路過的人都以為是朋友相見,也就不以為怪,因為我們兩個正手拉著手,麵對麵。
“大哥,是我不對,有話好說”這家夥卻也乖巧,從我拿他手腕的分寸就看出了苗頭。
“跟我來”
我放開他右手,捏著他左手,轉眼進了一個小巷,因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一個垃圾桶旁,我放開了他
“大哥,是我瞎了眼,得罪了您老,念在出來混不容易的份上,希望能放小弟一馬”長得跟猴子似的家夥雖然不停的羅嗦,但還老實,沒有撒腿就跑,看來這小子江湖水吃的挺深。
“我要為難你,你還能站在這裏?”我冷冷得說
“是,是,大哥有什麼吩咐,盡管說”這家夥倒也機靈
“你叫什麼名字,這是給你的好處費,我有事要問你”我從錢包裏掏出兩張鈔票,伸到他麵前。
“錢我不敢拿,不敢拿,您叫我瘦猴就行了”這小子連忙擺手,我沒想到這家夥名字竟然真與猴沾邊。
“讓你拿,你就拿著,辦成辦不成都是你的”我一皺眉,那家夥乖乖接過去,滿臉堆笑,等著我發話
“是這樣,我在找一個地方,就在古裏鎮,隻有一張照片,你看看能不能認得”說這,我把那張照片遞給他。
瘦猴雙手接過,仔細端詳了半天,最後摸摸後腦勺,邊遞照片邊掏出那200元錢,對我說“大哥,小弟太笨,這個地方我真不知道。您是明白人,我們這一行有時被條子追,穿街過巷確實少不了的,但這照片應該是有年頭了,因為現在搞規劃,肯定找不到那座破石橋了,所以我感覺見過,但想不起來是哪裏,錢我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