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一第十八節(1 / 1)

正文 第十八節

夏天開始由至高點回落時,學校開了學。

初開學時莫風逸好幾次去接妹妹時發現她受驚小鳥般藏在校門外的角落裏等他。不用問都知道,她在學校裏受欺負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溫柔地問出事情,然後通過判斷給出相應的安慰。多數是一些對她智力的嘲笑,幸好他已過了為一句言語就出手打人的思想階段;他也曾想過自己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都無果而終——但在這思考過程中,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成長。

時間滑過一個月,程蔚悅終於不再像前段時間一樣再對新學校存著恐懼之心,因為她的美麗、勤快和善良以及不像旁人那麼碎嘴贏得了大家的歡心——至少在表麵上不再對她有多大的觸碰。或者還有對她的憐憫,因為新學校裏的同學們一樣都可以為自己的頭腦自傲,以她作對比的話。

莫風逸這段時間是真的拿起了書本。他知道自己未必相信高中的教育會使自己的將來如何變化,但明白了如果沒有高中,那麼有可能影響自己未來生活的大學就很難到來。“大學是放在高處的鑰匙,高中就是墊腳以便能取到鑰匙來打開‘未來’這扇大門的凳子。”他在日記本上如是寫道。

是的,未來。或許未來之門不隻“大學”這一把鑰匙,但對他來說,對他這一代大多數的少年和青年來說,也隻有這把鑰匙才是最具誘惑和可取性的了。

對程蔚悅的位置轉變,他很高興。等後來細想過後,又頗覺不爽。他在紙上為她分析她能變成現在這種地位的原因:“假設有甲和乙兩人,甲對你說乙的壞話,而乙也對你說甲的壞話,因為你太安靜而適合做聽眾,他們都會對你產生好感,而彼此間關係卻變得更壞。這樣甲甲乙乙地循環多幾次,你的位置就被擺高了,而他們之間卻每況愈下——明白啦?”

可憐的少女被弄懵了小腦袋,唯一能做的就是搖腦瓜子。

這種情景下沒旁人再想莫風逸的病——不管是不願想還是已忘記,他的病似乎成了上一世的事。

當然事有例外,時常想病仍然有,至少有兩個人:莫風逸自己,以及他妹妹。

每天兩小時的車涯並非對莫風逸無所影響,坐在車上,他總會感到頭暈。這不正常,相當不正常,雖然不嚴重——他從小到病前,從未有過暈車的紀錄。現在能想出的解釋就隻有那病那傷。

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妹妹;他不想讓人擔心,同時也是以為自己已經長大,自己的事該由自己來負責了。

程蔚悅的死腦筋決定了她不易記住事,可是一旦記住就極難忘記;哥的病是她的心魔,每每纏中她心田。尤其有一天發覺哥哥來接自己時臉色異樣的蒼白,當時心律就一舉升到了一百二——哥的病犯了嗎?此後遲鈍的她開始注意哥哥的臉色,每天,每時,每一個和他在一起的時刻。

越看心律越高。

她想跟哥說些安慰的話,但更知道笨嘴能吐出的話從來沒有能附帶上“安慰”作用的。她說不出來,隻好時時看著哥哥,每每看到他不舒服時還強顏歡笑的樣兒,心就仿佛被什麼包裹住,越收越緊,漸至抽搐的程度——如果心髒能抽搐的話。

莫風逸不知道,當他不舒服時,感覺得到痛苦的,是兩個人。

然後一起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