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節
成長中的人有時會錯估自己的成長速度和程度;莫風逸犯了這錯誤。
他曾以為現在的自己已經可以應付任何事情,完全可以保護自己和家人包括妹妹,而事實告訴他:你不過還是個孩子,幼稚的孩子。
武定彥這人他曾見過一次。那次妹妹上體育課跑八百米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腳脖子重重扭傷,第一個發現的也是背她上醫院的就是武定彥。莫風逸當天去接妹妹時才得知她已經呆醫院裏半晌了,狂奔入病房時就看見幾個女生和一個男生。
那男生就是武定彥。
當時莫風逸一連對他說了三聲謝謝,出自真心的。他是真覺得這男生不錯。
程蔚悅的體質不算太差,但從未應付成功過八百米這種跑步運動。開學兩個月了,她連一次都沒跑完,這次是下了狠心,決定一定要跑完,結果跑完後就栽倒在了跑道邊。恰好武定彥當時正在旁邊踢足球,他立刻跑了過去。
少女初倒下去時還未感到疼痛,抬起頭來竟看見平時老對自己拋笑臉的“威脅”,心裏一慌,加上腳上剛剛傳遞上來的痛感,並沒有多想就哭了出來。
武定彥還以為她是疼痛難忍,二話不說拖她上背直奔校醫療部——這時程蔚悅已經被他膽大的行為嚇傻了:從小到大,還沒人敢跟她這樣親密地接觸呢!心裏愈加慌亂,哭聲頓時翻倍。
他陪了程蔚悅整個下午。老師本派了三個女生來陪護她,原意是換武定彥的班,但這小子賴死不走,對少女笑了足有三個小時。
然後他就看到了莫風逸。
聽完對方的謝謝,武定彥走前溫和地笑笑,說了一句:“程蔚悅需要人陪。”莫風逸有些莫名其妙,妹妹受傷了,當然需要人陪,還用得著說嗎?但那人說這話時的神態,仿佛是個年長了二三十年的長輩一般,有一種穩重和肯定融合後的複雜味道。
程蔚悅在哥麵前又哭了一場,迫得莫風逸不得給她揉了一輪才安撫好委屈的心。
這是兩個少年第一次見麵,而莫風逸沒有留意對方,甚至並不知道不久前妹妹曾說過的那個頗具威脅感的家夥就是眼前這人,潛意識地就將武定彥定義為一個好心而奇怪的過路人。他更沒有想到,自己這判斷是多麼地單純和幼稚。
程蔚悅第一次對這位有“威脅感”的同學有了不同的觀感,有點朦朧,但直覺感到他不是壞人,雖然笑了三個小時有點古怪。尤其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武定彥幾乎成了保姆,照顧她像照顧初生寶寶一樣勤快而細心——這跟他頗為粗豪的外表是有些矛盾的,但也不知為什麼,有種舒服和溫暖的感覺,像是春日和秋季在太陽底下躺在草地上柔柔地曬著。
這是程蔚悅第一次覺得武定彥異常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