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兔,你沒打完的w是哪種啊?”

他說著話,把熱氣騰騰的“花花”遞給她。

——哪種啊?

夏兔差點沒接穩傳來的竹簽。

心裏細細密密湧上的情緒相當複雜,它們不知何故地盡數爆裂開。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仿佛鮮橙味的酸甜汽水,仿佛暗夜裏被擦亮後,往下滴落星子的仙女棒。

她背過身子,走了幾步。不理身後的人群,也沒叫上小白。

她三下五除二地吃掉那串烤得金黃、香味撲鼻的烤腸。

胸膛裏的溫度暖暖的。

分明是食堂裏一塊五一串的普通烤腸,夏兔卻覺得自己好像是看見了,賣火柴小女孩中的超豪華聖誕大餐。

它分明籠罩著夢幻的,非比尋常的光環……該稱它為“幸福”嗎?

“我……”

夏兔咽下嘴裏的食物,眼睛亮亮地說。

“早上的我看見你啦,心裏始終是想跳下車,來找你的,雖然你知道我不能這麼做。我沒吃早飯,做完早操後眼睛一直跟著你,想著要是能和你一起跑去食堂吃熱狗就好了……那小白,我們中午一起吃炸醬麵吧~!”

“嗯,好呀。”他答得可快,語調和她保持一致的上揚。

明媚的夏日,陽光下的生物們舒展著身體,健康積極地長高長胖。

白色校服和燦爛笑顏,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切幹淨美好的事物。

“怪物”、“畜生”、“雜種”、“怪胎”,那些難聽的詞,和眼前的兩個小孩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們高興,是因為“中午一起”和“炸醬麵”。

他們看見彼此的笑,傻子似的,笑得更歡。

小白小小聲提了一下,被她忽視的那一條。

“所以‘明天就能一起上學’呢?那個不可以嗎?”

“不、不可以,媽媽最近會來接送我。”

夏兔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告知:“我們暫時,不能在學校外的場合見麵了。”

小白的雙眼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失去了神采。

“小白~~”她碰碰他的手臂。

小白不開心呢,肩膀也耷拉了。

夏兔放軟聲音:“小白哥哥~~”

她很久沒有這樣叫他了,這招很適用。

小白幹癟的嘴角,稍微上揚了幾毫米。

“除了上學放學,其他時候還是和原來一樣啊。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呆在一起。”她特意加重了“很多”,希望能平複他的心情。

“沒有很多時間,好短的。”小白悶悶地嘟囔著。

夏兔看向他,發現他的眼神超級憂鬱。

他掰著手指,似是不想讓她聽見一般,輕輕聲的。

“和你呆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太快了,希望要長一點,再長一點。”

上課鈴快響了,夏兔不想小白一上午不開心,刻意打住話題,找俏皮話哄他。

“什麼叫‘長一點,再長一點’?是要多長啊?從我們這裏到北極那麼長?”

附近的同學都走光了,她催他上樓梯,邊走邊說。

“比那還要長。”小白答。

“哦?把地球打一個蝴蝶結那麼長?”

推著推著,成功上了一層樓。

“比那還要長!”不為動搖的。

沉吟後,她說:“那,從地球飛向外太空,繞個八百圈再回來?”

他依舊地:“比那還要長!”

“你是複讀機啊,隻會這一句?行吧,那就我的一百年那麼長。”

這可是她生命裏最大的計時單位了。

思索後,貪心的人仍不滿足:“還要長……”

被逗樂的:“噗,我都不一定能活到一百歲呢,你還要更長啊?”

態度文靜的:“嗯,更長。”

抬眼,初三五班的教室已經到了。

“哇,那真是很長很長~~”她笑眯眯地感慨道:“那我和你一樣。我也希望,和你呆在一起,那~~麼~~長~~~”

……

期望是期望,現實是現實。

他們期盼的“長長的時間”,隔周就又被現實剪短了一截。

鍾情不惜重金,讓夏兔的數學老師給她“開小灶”。

午休時,讓夏兔單獨去她家進行兩小時的數學培訓。

“中考沒幾個月了,好好學習。”

這個叫人無法決絕的理由,正大光明地奪走了夏兔和小白僅剩的獨處時光。

每每透過車窗,看見小白孤獨騎行的身影,夏兔都會一陣心裏發虛。

很明顯啊……他盯著鍾情的眼神,越來越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