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雙手捧過湯,對著她甜甜一笑。
天色漸黑,院子裏點亮燈籠。燈籠的亮光下,小姑娘笑眼彎彎,一雙黢黑的眸子熠熠生輝,讓人看著便忍不住心生愉悅。
許是周圍歡愉的氣息太過濃烈,又或許是眼前小姑娘的笑容太甜,徐英隻覺大半個月來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那些心事一下全散光了,整個人漸漸恢複平日開朗。
“阿桃妹妹生得可真是喜人。”
聽到誇獎,阿桃笑得更甜,歡愉道:“不止是我,阿英姐姐不也是這樣?”
“你呀,這小嘴跟抹了蜜似得。”
阿桃端起碗,咕嚕咕嚕幹掉一整碗雞湯,擦下嘴衝她臉上湊過去做輕薄狀,笑道:“阿英姐姐聞聞,是不是香的。”
“別說,還真有股香味。”
夜色下,感受著阿桃香味的不止徐英一人。
淮州邊緣的一間偏僻驛站內,黃暈的油燈下,手持書卷的秦邕已經半天沒翻過一頁。
坐在桌案前,他擰緊眉頭一本正經,看起來像是在思索侯府日後大計,實際上滿腦子都是小姑娘。
這個時辰,白同知藥效應該已經發作了。同為男人他多少了解,那裏不行可是比讓人死了還要難受,他應該沒閑功夫再去找林家麻煩。
小姑娘安全了。
安逸下來她會做什麼?去找那狐狸眼的翡翠閣少東?
單是想到這種可能,他心裏便跟喝了一整壇老壇陳醋似得。
明明離開時想著摒棄雜念,處理完京城之事再說。可這才半天,他便已經生出掉頭回去的渴望。
不能再想了。
微微搖頭,房門外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他眼前一亮,忍不住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秦武。剛準備開口通傳,看到開門之人,他噎了下。跟隨世子這麼多年,平日他總是四平八穩的,何時急切到為一件事主動給他開門?
看來他得重新估量下小姑娘在世子心中的地位。
原本的簡短彙報變得詳細,尤其是整個過程中小姑娘所起到的作用,他更是著重說明。邊說著邊感受到世子愉悅的情緒,他更是說得再詳細些。
然而就那一點事,任他搜腸刮肚,也很快說完了。
“就這些?”秦邕有些意猶未盡。
這些還少?秦武瞪大眼,稱職地回複道:“是,再然後屬下便急著趕回來稟報。”
“你回來做甚!”
“屬下回來複命。”
“再回去。”
這下秦武糊塗了,世子這是什麼意思?把他流放淮州?
“不是流放。”
秦邕哪能看不出他臉上意思,對於這個最得力的下屬,有些事他也沒必要隱瞞。
“你覺得淮州如何?”
“世子問哪方麵?”
“侯府最看重的那麵。”
這幾年做過很多功課,秦武此刻張口就來:“淮州是僅次於江南的糧倉,然而州內有運河,江南糧食北上必須穿過本州,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然而魏丞相一黨盤踞淮州多年,侯府……”
說到這他頓了下,心裏升起大膽的猜測:“莫非……世子是想?”
“沒錯。”
秦邕點頭,繼續道:“大半個月來我們查到的情況你也大致了解,徐冰為人如何你更是清楚。一心為民不假,可這些年阿爹終究提攜他太多,讓他走得太順,缺少曆練,於很多事根本無法妥善處理。這次如果能把他撈出來,他在淮州也發揮不了應有的作用。然而淮州不能丟,侯府如今又拿不出合適的人手,思來想去,隻有我親自坐鎮才穩妥。”
“淮州刺史?皇上他不會同意的!”
“不,目光不要看這麼高。畢竟我們此次私自出京已然犯了大忌,既然是被流放,那就得把目標放低些。”
”白同知?”
秦邕搖頭,沒再賣關子,篤定道:“宿安縣令。”
秦武隻覺一口老血快要吐出來,他們學富五車、芝蘭玉樹的世子,去那麼個小小地方當七品芝麻官?
這也太委屈了!
“等等,宿安?好像有點耳熟,這不是林家……”
“對,就是那裏!”
“你是為了小姑娘?”
秦武的話成功讓秦邕愣住了,是為了小姑娘麼?
稍微一想好像還真是,不過這事有必要告訴秦武麼?他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心裏一陣別扭,他正色道:“縣令雖小,但直接掌管著淮州土地。想要摸清淮州底細,就得從此處做起。至於其它,日後再議不遲。你且先回去,先行替我打探著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