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和徐英的親事來得很是順遂。
雙方雖隻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但於感情之事上都經曆過坎坷,甚至差點摔個大跟頭。經曆過這些事,兩人心智比之同齡人更加成熟。尤其是徐英,大徹大悟後,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不是沈公子那般金玉其外的公子哥,當然也不是另外一個極端的糙漢子,受過傷不代表她自輕自賤去糟踐自己。
她想要的,是個踏踏實實能過日子的人。
在遇到林青山之前,這不過是殘存在心裏的一點朦朧意識。
可從翡翠閣出來,一路上聽著他對阿桃噓寒問暖,落後半步看著少年比之同齡人更為寬闊的肩膀和挺拔的身材,不知不覺間她開始出神,腦子裏湧起股念頭:
如果自家也有個這樣的男人,那這些年阿爹和她是不是不會受那些沒必要的委屈?
這種念頭剛起,就在腦子裏紮了根。
而在回家後,阿桃隱約向他提及昨日書肆發生之事,最開始片刻的驚愕後,確認妹妹無事,冷靜下來後,他以不符合高大身材的靈巧,在角門上裝個機關,有人破門而入便會牽動房中鈴鐺。
整個過程中,他看向她的神色始終平靜,絲毫沒有四鄰那種或驚愕或惋惜的神情。除卻平靜,他還有些刻意的疏離,這份疏離非但沒有讓徐英覺得難堪,反而覺得他作為一名外男十分知禮,心中印象越發好。
徐英完全是誤會了,林青山避諱是真,可他本意上並非為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而是怕離太近自己會漏出什麼馬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今日第一次見徐家女,可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完全烙印在他腦海中,稍微一停下來就無限循環。
他快被這種陌生情緒逼瘋了,話都不敢多說,隻埋頭苦幹。借著報答徐掌櫃照看阿桃的名義,他幫忙把書肆後院清掃幹淨,半片雜草樹葉都沒有,而後又把院中有成人腰高的大水缸挑滿。
徐掌櫃哪敢讓東家的大少爺幹活,可任憑他在邊上急得團團轉,林青山都沒丁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林富生是個勤快人,年輕時孟氏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能娶到女神他心裏那個激動,感恩戴德都不足以形容萬分之一。深感自己幸運,他丁點都不想讓女神陪她吃苦,因此在家中他丁點沒有大男子架子,倒洗腳水不說,家務也都勤快地包了。
男兒受父親影響深,自幼耳濡目染,林青山做起家務來也是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內外收拾妥當。
這時候時辰也差不多,婉拒了徐掌櫃留飯的意思,他帶阿桃搭村中進城的牛車往家裏趕。
等滿腦門汗的徐掌櫃回過味來,就看到個無比敞亮的院子。
夕陽照過來,院中井井有條,連帶著這兩天他煩躁的心也跟著亮堂起來。
心境有所變化,他對林青山印象也無限好,這會不禁搖頭,感慨道:“多好個孩子,怎麼偏偏遇到那種事。”
提著醬牛肉走過來的徐英正好聽到這話,不禁疑惑道:“爹,什麼事?”
阿英前陣一直悶在屋裏,竟是不知道這事。徐掌櫃抬頭,略帶深意地看向女兒,歎息後開口將前陣那事道來,最後聲音中有些無奈。
“先是魏家,再是沈家,阿英,你說林家和咱們家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偏偏就……”
他竟然也遇到過這種事……徐英心下泛起漣漪。
坐下來解著醬牛肉外麵麻繩,她勸道:“不管魏家還是沈家,甚至還有徐家,最後不都真相大白,被人當過街老鼠一樣看著。爹你看,這老天爺眼睛開著呢。”
想到昨晚左鄰右舍大小夥子拿棍棒石子驅趕沈家下人,那些人抱頭鼠竄的樣子,徐掌櫃心氣兒平了。
“阿英說得是,這老天爺眼睛開著呢,要不然為何書肆新東家是林家?我看咱們兩家有緣分。”
緣分麼?明明知道阿爹不是那意思,但這兩字還是在徐英心頭盤桓許久。
而另一邊,一路上阿桃看著神思不定的大哥,想著他今日種種反常,漸漸也回過味來。
趕路時借的族人馬車,不便說話,她隻眯起眼,笑得像偷了腥的小狐狸。
等回到家她可沒了顧忌,爹娘還在地裏沒回來,她把大哥拉到桃花溪邊,站在那塊大石頭上,身高與他平行,直愣愣盯著他眼睛。
“哥,你是不是看上阿英姐姐了?”
林青山當場急了,“這……阿英是個好姑娘,你可別……”
“阿英姐姐當然是個好姑娘,這我比誰都清楚。”阿瑤驕傲地挺起胸脯,語氣中滿是斬釘截鐵。
而後她話鋒一轉,繼續道:“這樣的姑娘,才值得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