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煥被關在房間內,終日有人守在外麵。臨閉關前,周煥給了齊霖一本九玄心經,還有一把藏書閣的鑰匙。
齊霖每日白天修煉,到了傍晚便到周煥的門前彙報今日的修行結果。盡管一門之隔的周煥從未言語,可齊霖仍舊日日拜訪,從未間斷。
大概周煥也沒想到自己這一關竟被關了七年。七年來他孤獨一人,每日看書打坐布陣,他甚至記不清自己被關了多久。但唯有一件事,是他從不會忘記的,那就是齊霖每日的例行報告。
起初,周煥覺得齊霖的行為有些幼稚。可後來,當齊霖的話成為每日他唯一可以聽到的聲音時,周煥就一點都不覺得了。他不覺中開始盼望著齊霖的到來,又擔心著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
可是沒想到,這個剛收入門下並不久的弟子,竟然會待他如此誠心誠意。
這日白天,守在門外的弟子忽然敲門,告訴他沈傅心要見他。周煥算是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出門了。
屋外的一山一水,明明平日裏也可以從窗前看到,可如今一樣的景色卻讓人悵然若失,心中恍惚。周煥不禁看了眼齊霖每日跪的地方,仿佛隱約間還能看見那孩子筆直地跪在那,耐心地向他彙報今日修行境界。
身後的弟子上前問道,“長老可是在等齊師弟?”
他們輪班在這裏也守了七年,對周煥和齊霖的情況十分清楚。隻是他們不懂,周煥究竟是何心腸,七年來竟從未和齊霖說過一句話。
周煥冷哼一聲,抬步便走,“宗主不是還在等著你複命?”
“是……”那弟子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跟在周煥身後離開了。
周煥不是不想和齊霖說話,而是他知道自己處境危險,是再不能拖累別人了。齊霖雖然聰慧敏銳,可到底是個不善心計之人,不可能鬥得過沈傅心。
周煥到了大殿時,沈傅心高高地坐在上麵,見他進來便笑著放下手中的茶,招呼道,“真是好久不見師弟,不知這七年師弟的陣法可有進展?”
上任宗主突然仙逝,門下隻有沈傅心和周煥兩人為其親傳弟子,周煥自幼跟隨老宗主,小時候沈傅心還把屎把尿地帶過他。這聲師弟無論怎麼算都不過分。
周煥目光平靜地看著沈傅心,他的臉上永遠是帶著笑的,尤其是在麵對周煥的時候,那笑容便帶著勝者的從容,格外刺眼。
周煥揚起笑臉,“可惜,師弟似乎遇到了瓶頸,實在沒有靈感,倒是辜負了師兄的厚望了。”
沈傅心眉毛一挑,玩味地看了周煥許久,忽而輕笑兩聲,“難得師弟也有沒有靈感的時候,我還以為以師弟的聰明才智定能解決宗門大患,帶我禦仙門再臨巔峰呢。”
周煥麵不改色,隻是袖口中的手卻攥成了拳,“師兄說笑了,師弟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
“誒,別這麼說嘛。”沈傅心似乎心情格外好,“師弟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而且眼光獨到,實為本座所不能。本座近來新收了一名弟子,正想引薦給你瞧瞧。”
周煥不知道沈傅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便按兵不動,眼看著一個弟子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他年紀不大,看上去十分秀氣,周煥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想到了齊霖,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這孩子此時瘦弱而倔強的模樣,便和當初他在山門口撿回的齊霖一模一樣。
沈傅心笑道,“這孩子叫俞景明,我看他資質還不錯,應是配得上師弟這個良師。”
那孩子立刻跪下,“景明見過師尊。”
周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傅心,“師弟門下的弟子皆有愚笨,已讓我格外操心,怕是難以教導好這孩子,反倒耽誤了人家。”
沈傅心微微一笑,“師弟太謙虛了,你教出來的弟子,我們整個禦仙門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啊。”
周煥的心中咯噔一聲,他門下明明有一眾弟子,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瞬間他的直覺偏偏就是齊霖。
他久不出門,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何事。而齊霖又偏偏日日準時報到,給了他一種一切太平的錯覺,此時再想,禦仙門中向來波濤暗湧,哪裏會有七年的太平日子?
沈傅心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讓周煥回去考慮,臨走時才鬆口,“既然師弟沒有靈感,不如就先在外麵到處轉轉,老是悶在屋子裏恐怕也很難思路開闊。”
一番話算是準許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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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霖修煉完才知道周煥出來的消息,頓時高興地跑回周煥的住處,隻是剛穿過拱門便聽見兩名弟子低聲交流。
“聽說師尊又要收徒了,這次也是個雜靈根。”
“可別這麼說,興許又和齊師弟一樣,是天尊之體呢?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這七年的時間,齊霖的修為突飛猛進,此時已經是金丹中期,這般修行速度多少修士無法企及。直到此時,齊霖的秉異天賦才暴露出來,他竟真的是傳說中的天尊之體,有著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天資。
齊霖的身子一震,猛地衝過去揪起那弟子,“你說什麼?師尊要收徒?!”
這樣的怒火來得幾乎莫名其妙,可齊霖卻根本控製不住,他等了周煥七年,結果周煥剛剛出關就要收其他人為弟子,他怎麼忍心?齊霖隻覺氣血翻湧,恨不得現在便衝到大殿,將那個敢和他搶師傅的人一拳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