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霖和周煥的道侶慶典如期舉行,沈傅心親自為他們主持大典,因為與自己的徒弟結為道侶畢竟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所以這場道侶慶典並未邀請九大宗門,來賓均是宗門內的弟子。
齊霖攙扶著周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是欣喜而激動的,可他卻能清楚地從周煥的沉默中感受到他的隱忍和痛心,等再抬頭看到台上淺笑的沈傅心,齊霖便是一點笑容都扯不出來了。
周煥明明已經自顧不暇了,可還是拉著齊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他大概是覺得這場婚事,齊霖才是那個無辜的受害者,這孩子為自己受了諸多委屈,能忍耐到今日他已經十分過意不去了。
這場道侶慶典辦的是熱熱鬧鬧,往來賓客無不把酒言歡醉意闌珊,唯有兩位主角從始至終沉默無言,他們隻是緊緊地牽著對方的手,心中想著,無論如何,他今後都是我一生的道侶了。
至於這“無論如何”的內容,卻是南轅北轍。
所謂的洞房花燭自然是沒有的,齊霖也從未有所期待,比起這些他更希望周煥能盡早從這次打擊中緩過神來,變回以往那個恣意灑脫的周長老。
可便是再心寬之人,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也終究笑不出來了。
主峰之上還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百葉峰卻一片寂寥。周煥一席拖地紅袍坐在山頂的望月石上,鮮豔的喜服披在身後。珠釵、束帶都被他扯了下來,夜晚的風輕輕地吹,齊霖走來時剛好接到一條紅綢。
他的喉結動了動,看著周煥的背影,心中難以自製地升起一股躁動。
“師尊……”齊霖喚了一聲,可到底不敢上前,隻是站在周煥的身後。
周煥沒有回話,他正望著遠處的夜空出神,從這裏還能看到正西方的主峰之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齊霖的心涼了半截,那份長久壓抑的情感漸漸被苦澀所替代,他在周煥的身後跪了下去,“遠之不忍師尊痛心,願上刀山火海讓師尊重獲自由!”
周煥是累了,他揉了揉眉心,“先回去吧!”
他說的是“他們還是先回去吧”,可齊霖卻以為周煥是在讓他先回去。
新婚之夜,他哪裏能忍受獨自回到喜房的苦楚?齊霖當即心意已決,又朝周煥深深一拜,“請師尊務必等遠之回來。”
周煥忽覺這句話有些不對勁,他回過頭,齊霖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換做往常他大概還會去找,隻是今日無論如何都沒那個心情。他在考慮那天齊霖對他說的話——
若有一日時機一到,遠之定要帶師尊遠離這是非之地。
周煥忽然覺得齊霖說的也對,離開禦仙門和那孩子在一起或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周煥其實是個很認真的人,他這幾日都在思考,既然已經和齊霖結為道侶,就算非他心中所願,為了兩人的仙途著想,他定要做一個合格的道侶。
他正想著回去之後和齊霖談一談,過去一直是師徒,他連那孩子的喜好都不知道,今後既然要長久在一起,兩人有何習性也都應說清楚講明白。
周煥剛要起身,一個人影忽然落在他麵前,沈傅心帶著笑,麵色如桃,低聲問道,“師弟這是要去哪?”
周煥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讓開。”
沈傅心聳了聳肩,讓出路來。周煥警惕地看了沈傅心一眼,從他麵前走過。
“如果你是去找你的徒弟,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周煥立刻收住腳步,沈傅心低笑一聲,“哦,我說錯了,是你的道侶。”
“你什麼意思!”沈傅心一次又一次地挑釁,周煥再也忍不住了。
沈傅心見他發怒,反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剛剛你先行離開,齊遠之則留下來敬酒,我見他可憐,便告訴了他一件事。”
周煥攥緊拳,他知道沈傅心會主動說出後半句,“我告訴他,犀刃定下的道侶契約也並非就沒有破解之法,大長老的陰陽山上後有一處九獄煉海,海底有一麵解緣鏡,隻要他能拿到解緣鏡,我便願意為你們解開道侶契約。”
周煥的眸子怔大了,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而後麵容慘白毫無血色。
沈傅心見狀哈哈大笑起來,“沒錯,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師傅那麼疼愛你,定然也告訴過你,禦仙門陰陽山後的九獄煉海之中有一處通往八熱地獄的機關,連接著修真大陸和修羅地獄,隻要有人碰觸了機關,就會立刻被吸進八熱地獄,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