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謙仁亦步亦趨地緊跟在燕天禦的身後,一路上偷偷地察看著主子的神色,隻見年輕的皇上一直沉默不語,滿臉烏雲,英挺的濃眉深鎖,雙手交於背後緊緊地攥緊了拳頭。高謙仁無奈在心裏低歎,看來這次夏姑娘真的是闖下了彌天大禍了。
突然,走在前麵的燕天禦止住了腳步,幸虧反應靈敏的高謙仁馬上退後兩步,要不然必定撞上了皇帝的後背。高謙仁不由得甩了一額冷汗,剛才真是很險,怪隻怪自己邊走邊想,差點兒陪上自己的老命。他暗暗抬頭瞟了皇上一眼,隻見皇上的臉上赫然浮起一抹冷笑。算了,就由她去吧!好像這樣的醜女他也無須浪費時間去揣測她的心意。就當是她自殘吧,她臉上的傷痕已經讓她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剛才他戲說宮中的女人必須年滿兩年才能放出宮外,那這兩年就讓她在宮中自生自滅吧,而至於兩年之後,也沒有人會挽留她的。燕天禦想到這裏,沉著聲音問:“高謙仁,那個夏氏帶了幾個侍女入宮。”
“回皇上,隻帶了一個來。”高謙仁俯首回道。
“好,一個就已經夠了。從明天開始,棲福宮裏的所有太監和宮女全部撤走,一切日常生活就按照繁逝的規矩吧!”
高謙仁的心頭微微一顫,繁逝--那不就是冷宮嗎?眼下也不敢多言,忙垂首回道:“遵旨!”
穿過一道宮門,入眼的是浩瀚如海的天液池。此時柔和的月光灑在池麵,波光粼粼,一陣微風拂過,夾岸的微波蕩起了片片漣漪。燕天禦佇立在岸邊,遠望前麵的巍峨的宮牆,久久不語。
高謙仁再三思量,壯著膽子,最終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身邊開口,“皇上,已經夜深了,是不是……”燕天禦垂下眼微微頷首,“嗯,傳旨,讓賢妃接駕。”
是夜裏,金鉤垂掛,帷幔低垂。芙蓉紗罩裏不時發出爆出燈花,照亮了紫檀雕花屏上的金箔牡丹。賢妃身穿絳色雲紗長裙,抹胸上那兩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襯出她那如玉的冰肌,凝脂白玉。
“臣妾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櫻唇漸啟,柔媚之聲宛如空穀黃鶯。
“起來吧!”燕天禦伸手扶起了身前的美人。賢妃順勢偎進君王的懷裏,一雙含情脈脈的妙目悉數停留在那張高貴而又俊美的臉上。“臣妾已經多日不見龍顏了,還以為萬歲爺已經把臣妾遺忘了……”兩顆珍珠就這樣順著瑩白的臉上滑落下來。
“這麼說來,你日夜期盼朕的恩寵?”燕天禦望著懷中的賢妃微微一笑,低聲詢問。
一抹嬌羞,一絲哀怨拂過賢妃那嫵媚動人的臉,“萬歲爺的天恩如凝脂甘露,恩澤萬物生輝。臣妾又豈會不盼望呢?”……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戀戀不舍地落在文淵閣上那金黃的琉璃瓦上,為這座優雅別致的庭院增添了幾分韻味。
這時,在文淵閣中,僅有的隻是燕天禦手執朱筆批閱奏折的沙沙聲。在龍案的兩旁立滿了隨侍的太監和宮女,一個個屏息寧氣,嚴陣以待,好像一尊尊的木雕一動不動。
突然,有一雙胖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掀起了門上的門簾,緊接著從門簾後探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侍立在兩旁的兩名粉衣侍女微微一驚,未等她倆反應過來,那個小男孩卻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示意她們不要聲張。
宮女會意,低垂不語。
那個小男孩躡手躡腳地走到走到燕天禦那張紫檀龍案前,頭頂上那束發金翅紫金冠上那一顆碩大的明珠輕輕地顫動著。
龍案前的燕天禦仍然全神貫注地揮筆撰寫著,卻渾然不知有人闖入。每一年的春秋時節身為帝王都必須要在文淵閣裏撰寫禦論,闡述自己的誦讀經史的心得,並交於翰林院抄寫下來,分給眾位大臣研讀觀摩。
冷不妨,他心中的朱筆突然讓人抽去,燕天禦心下一驚,臉上浮起了絲絲怒意。正欲勃然大怒時,抬頭卻看見自己唯一的兒子燕天賜,正洋洋得意地看著他,手中還擱著從他手裏奪下的朱筆。
燕天禦滿臉怒氣頓時化為憐愛的微笑。他擱下了兒子手中的筆,放回龍案上,輕輕地抱起他在那嫩滑的小臉上偷了個香。
“賜兒又忘記了嗎?父皇不是說過了嗎?不允許在父皇忙於公務時前來打攪,難道賜兒真的忘記了嗎?”
燕天賜偷偷地吐了吐舌頭,“賜兒真的把這件事忘記了,不過,父皇不也是把賜兒忘記了呢?”
“怎麼說呢?”燕天禦挑眉道。
“父皇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去賜兒和母妃的坤寧宮了,賜兒想念父皇,唯有來這裏找你囉!”
燕天禦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想來這些一定是你母妃教你這樣做吧!”
“父皇你是怎樣知道的?莫不是母妃也來過這裏嗎?”燕天賜直率的小臉上布滿了驚訝。
燕天禦在兒子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朗聲笑道:“好吧!父皇今晚就陪賜兒一起回坤寧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