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榮榜撤下的那天正巧被我經過,老師在一旁指揮著學生們要小心玻璃小心燈,我看著周小以的名字被扭成了一個奇怪的角度,接著被卷了起來。
那個學校因此,被記在了心裏。
加油吧何澄,如果你還想再看到她,還想要再站在她身邊。
無論何時,我總能想到她和我同桌的那一節課,從前想到的隻有那次體育課的五分鍾,現在翻新成了一個整整的四十分鍾,她真真切切在我身邊存在了那麼久。
她認認真真地畫畫,我假裝認真地聽課,拿著紅筆卻什麼也沒寫。
很久,她忽然一個大動作,我見她抬頭看了眼老師,接著又用同樣的動作抓了抓我的衣角,用氣聲對我說:“不好意思啊,能借塊橡皮擦嗎?”
大概是覺得打擾了我,她看我的樣子很小心,我從筆袋裏把橡皮給她,她伸手接過,不經意地碰到我的指尖。
第一次覺得上課時間這麼快,為什麼就隻剩十分鍾了。
她終於畫完了,把手放在後腰上還小小地伸了個懶腰,準備打哈欠時瞟了一眼我的卷子,忽然笑了起來。
她說:“同學,老師都講到閱讀理解啦,你怎麼還在第一頁?”
我低頭一看,抿嘴翻了過去。
她笑的更深:“我還以為你在認真聽課呢,原來是在發呆啊。”
我恩了一聲。
她又看了一眼講台,趴在桌上敲敲地挪過來,手背撐著下巴,看著我問:“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
還沒等我回答,她伸手翻過我的卷子,翻看了姓名。
接著她又重新拿起鉛筆,把她剛才的畫推了過來。
畫裏是兩個背影,並肩坐著,一個紮著馬尾辮,低頭拿著筆,一個披散著頭發懶洋洋地趴在桌上。
畫的是我們。
她在那個馬尾辮的頭上,一筆一劃地寫了兩個字,“何澄”。
寫完她問:“你這字是念deng,還是cheng啊?”
這麼多年,經常被這麼問,而這兩個讀音,我都接受。
“都可以。”我回答。
她挑眉:“這樣啊。”她巧妙地轉筆:“叫你何deng吧,提燈照河山,還有水裏的河燈,都挺美。”
那時的她這麼對我說,那時我也覺得河燈挺美。
可兩年後,我們再另一個地方再次相遇,她同樣的語氣問我:“那我應該叫你何deng還是何cheng呢?”
我說都可以後,她卻說:“我還是叫你何cheng吧。”
她忘了,她全都忘了。
不僅忘了,她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我一直把她放在我的幻想中,幻想中我會遇到她,會可以以一個更好的姿態站在她身邊,照顧她關心她,可這個幻想終究太完美,完美到忽略了她的生活,她會遇到別人,她還會愛上他。
最初知道這件事是高三的暑假,在網上刷學校資料,以潛水的身份進了很多群看了很多帖,或許是她低調了吧,竟找不到她的半點痕跡。
直到有天,物理班的新生群開了語音,主題是學長介紹學校並簡單說幾句大學剛入學應該注意的事,閑來無事便點了進去,開會式地聽了半小時,記了幾項重點,結束時準備退出時,卻又進來了一個人。
學長說:“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女朋友,周小以。”
周小以嘿嘿笑了幾聲:“大家好。”
雖然就這麼幾句,她就退了出來,但我的心髒卻被重物擊中一般,從高處下沉,接著劇烈跳動。
相框裏的周小以笑顏如花,不能不承認的,她對那個男生,也一樣的笑顏如花。
那天晚上我夢到了她,夢到她記得我,和我回憶了一番同桌的場景後,笑著給我遞了張結婚喜帖。
她說:“你一定要來啊。”
夢醒滿頭汗,夏日的空調吹得滲入肌膚,冷得很。
是啊,她有男朋友了怎麼辦,她不喜歡女生怎麼辦,她以後結婚了怎麼辦。
我想了很久,再也睡不著,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變亮,看著陽光透過我沒遮緊的窗簾縫隙,灑在了床上。
能怎麼辦,我還是想再見到她,即使那樣,我還是想要在她身邊,或許我什麼都不會說,但我希望她能開心。
於是這個夏天,我還沒讓她好好認識我,卻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