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陸循帶兵才剛剛趕到南夏郡,已經傳來一萬五千兵馬中了海賊的埋伏,紛紛葬身大海的消息。
這可是南夏郡全部的兵力!
大夏一朝一向主張精兵策略,所以兵雖然不多,戰力卻並不弱,這樣一萬五千人被人輕輕鬆鬆就坑在了海裏,永寧帝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其實此刻站在這裏的人都知道那所謂的不明勢力就是魏王,可當初永寧帝登基時就已經言明魏王已死,故此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依舊不敢明說出來。
永寧帝平複了一下氣息:“都啞巴了!怎麼不說話!”
他這話一說出來,眾臣連忙跪下來:“臣等有罪。”
永寧帝怒極反笑:“是啊!你們自然是有罪!兵部尚書!年年百萬兩的軍費就給朕練出這麼一幫酒囊飯袋!吏部尚書!南夏郡郡尉鬱茂通,年年考評都是上佳,你們是有眼無珠還是信口雌黃?!禦史台!成日裏盡拿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煩朕!如今南夏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就沒一個禦史彈劾!”
他每說一句,底下的頭就放得更低,被他點到名的官員更是惶恐萬分。
永寧帝發了一頓脾氣,覺得有些疲倦,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罷了,你等按律領罪吧,先下去吧。”
眾人如蒙大赦,連忙告退。
卻不妨永寧帝突然叫住陸徹:“此事多虧陸徵機警,否則隻怕南夏郡都會毀在賊人手中,英國公府教子有功,陸愛卿,你代令尊領賞吧。”
陸徹連忙跪下來謝恩。
永寧帝歎息一聲:“此事朕也不瞞你,背後指使者極有可能是魏王,朕欲封你為欽差,去南夏郡徹查此事。”
“臣領旨。”
永寧帝猶豫了一下,英國公府的事情他隱約知道一二,在陸徵去了青溪縣之後,雲氏就病了,英國公也驟然蒼老,他早年在軍中也留下不少暗疾,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如今整個英國公府都落在了陸徹的肩膀上。
永寧帝看著陸徹不知何時已經半白的頭發,輕輕歎口氣:“你府上的事情朕知道,此次事了,你就去北邊吧。”
若是從前,這或許是陸徹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此刻他卻隻能掩下嘴角的苦笑,重重地磕下頭:“臣,謝恩!”
陸徹離開後,永寧帝憋在喉頭的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一旁的玄一立刻衝過來,將一粒藥丸塞進永寧帝的嘴裏。
過了好一會,永寧帝的臉色才微微好轉,他虛弱地出了一口氣:“玄一……”
“屬下在。”
“替朕擬旨。”
玄一立刻鋪開一張聖旨,提筆在一旁等著。
永寧帝閉了閉眼,許久才幽幽道:“封赤甲衛統領簡餘為忠勇侯,世襲罔替,著其守衛皇陵,終生不得離開。”
玄一的筆頓了頓,但還是按照永寧帝的話寫了下去。待到寫完,永寧帝看了一眼,就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蓋印吧。”
玄一小心翼翼地蓋上玉璽。
永寧帝又道:“還有一道。”
玄一有些驚訝,卻沒有多問,又重新將筆拿起來。
這一次,永寧帝想的時間比先前還要久,最後臉上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仿佛放下了什麼一般,他輕聲開口:“朕即位二十年來,海內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萬邦鹹服。……楚王容禛,人品貴重,英勇忠君,堅剛不可奪其誌,巨惑不能動其心。朕欲傳大位於楚王容禛,諸皇子當戮力同心,共戴新君。眾臣工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
玄一的筆“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他震驚地看著永寧帝:“陛下!”
“怎麼不寫了?”
“陛下!這……這不可啊!”玄一焦急道,永寧帝兒子眾多,他怎麼都不明白永寧帝為什麼會將皇位傳給楚王。
永寧帝卻輕輕一笑:“寫吧,玄一。”他雖然病體難支,卻依然散發著九五之尊的威嚴,“朕曾經心存僥幸,可如今卻不得不認清這個現實,朕的那位皇叔沒死,他回來複仇來了。”永寧帝喘息了幾聲,搖了搖頭,“朕是想和他鬥一鬥的,可惜啊,朕的時間不多了……”
玄一的眼眶紅了,他跟隨永寧帝這麼多年,雖然知道當年的事情永寧帝做的並不算光明磊落,可這麼多年,作為一個皇帝,他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可是……
“朕不如父皇啊,朕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永寧帝惋惜地說道,“朕給了他們江山他們也守不住,最後隻怕還要誤了性命,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希望容禛能看在這個的份上饒了他們的性命。”
“陛下……”
永寧帝幽幽地歎了口氣,抬頭看著懸掛於皇位之上的“正大光明”的牌匾,想起自己曾經被封為太子,後來卻險些被廢掉的過往。
“真是不甘心啊……最後還是要……物歸原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