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
容曄也顧不得結帳,從擁擠的人群裏中穿過去,直到奔出超市,才在大街上追上陸彎彎,扯住她的手臂,問:“你做什麼?”
霓虹燈下,將陸彎彎的滿臉憤怒呈現,她手裏還抓著容曄的手機,說:“我要去找她。”
“找她能怎麼樣?你又證據嗎?”容曄問。
陸彎彎心裏那股衝動在他沉沉的聲音中退卻,可是她不甘心,她問:“不是證實是她了嗎?”
燈光下的他,麵色冷凝,他問:“證實又怎麼樣?你以為能這麼快證實,他用的就是光明的手段?”
“你什麼意思?”陸彎彎反問。
這個電話不是警方給他的,是他通過自己的渠道得來的。換句話說,他的手段也不光明,所以不能做為證據。容曄沒有將話說下去,他隻是拿自己那雙幽深若海的眸子看著她,他不相信她不懂,或者她隻是想不懂。
“難道,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她問,眼睛裏滿滿的不甘心。
難道他的哥哥就這樣被任她陷害?難道她的爸爸就這樣冤死?是的,若不是楚暮晚令哥哥在那天毒發,也許陸文華就不會這樣死去。
陸彎彎,她其實還是不能完全接受就這樣死去的事實,所以在聽到那個電話之後,便將父親的死歸咎於楚暮晚身上了。所以她是如何也不會甘心的,說完便轉身便要走,那樣子仿佛是要去找楚暮晚拚命。
手臂卻被容曄死死地握住,他看得到她眼裏的憤怒,甚至是仇恨,他說:“彎彎,你別衝動。”
去了又如何?打一架麼?這並不能解決問題,關鍵是他不想讓她因此受到任何損傷。
陸彎彎根本聽不去,她想真的恨不得找楚暮晚拚命,可是她也掙脫不開容曄。而且他說的對,她隻是衝動,因為也許她連楚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我要問問她,為什麼這麼恨我,為什麼要這麼害我的家人,難道她晚上能睡著覺?她良心何安?這到底是為什麼?”掙不開他的鉗製,她漸漸冷靜,正因為意識到這些事實,所以才會不甘地嘶吼出來。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知道楚暮晚是壞人,卻不能抓她為自己的家人討回公道。
容曄抱著崩潰的陸彎彎,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感到她內心那種壓抑的疼痛。他一直以為自己隻要護住她便好,卻原來不是。
容曄的愛其實很狹隘,他隻在乎陸彎彎,所以從不對她身邊的人上心。可是陸文華死去之後,他看到陸彎彎難過,他才意識到,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a市世界裏,隻有自己的小女孩……
她身邊的人受傷害,就等同她受傷害。隻是這份明白來得太晚,他沒有想過保護她的家人,才讓陸希與陸文華相繼出事。
幽深的眸色在暗夜中掠過一抹暗痛,他用臂緊緊地抱住她,說:“相信我,彎彎,我會幫你,相信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他一直都知道楚暮晚並不若她表現的那樣溫良,隻是他對於那些自己不在意的人,他一向不放在眼裏,更遑論去研究。但是如今,她傷到了陸彎彎,他便不能再放任下去。
最後是容曄將陸彎彎鎖在車裏,自己回超市結帳,回去時兩人完全沒有出門時的興致。陸彎彎一直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望著窗外沉默。容曄將車子停在樓下,陪著她上樓。
陸彎彎回來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隻坐著客廳裏。容曄在廚房裏忙碌,吃飯時餐桌上都很安靜。容曄實在有些受不了,抓住她的手,說:“彎彎,別這樣。”
陸彎彎衝他揚了一下唇,隻是很勉強。說:“我吃飽了。”然後抽回手,起身去臥室。
她知道,她如果因為這件事牽怒他有些不可理喻。可是楚暮晚這麼做,不就是因為容曄與自己在一起麼?父親葬禮上,楚暮晚對自己說的話還字字清晰地回響。
她說:“陸彎彎,你記住,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隻要讓我痛一分,我就讓你百倍償還。你父親死,也不過是個開始。”當時她隻以為是氣話,卻沒想到是真的。
楚暮晚!
她嘴裏咀嚼著這個名字,抓著被單的手收緊,再收緊,指甲嵌進血肉裏去,都不及心上的痛。
容曄倚在敞開的臥室門口,透過床頭那盞台燈折射出的微弱光線,看著躺在床上的身影,眸色深沉……
第二天,陸彎彎照常起床去上班。她雖然心裏充滿仇恨,但並沒有去找楚暮晚拚命。因為容曄說會幫自己,所以讓她隱忍,胸口裏那股恨卻像一把火,時時刻刻地灼燒著她。
她卻仍然能照常的工作,見到下屬照常的微笑,但是細心的人還是會發現,陸彎彎變了,雖然這種轉變表麵看上去很細微,其實心境卻有很大的不同。
“陸小姐,慕氏廣告出來了,可是慕氏那邊突然說不滿意,要求我們重拍。”林陽說。
陸彎彎蹙眉,在電腦上打開他傳過來的樣片。這個廣告提案當初是經過慕氏同意的,拍攝過程他們也一直在關注,完全按他們的意思,並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時間本來就緊張,現在突然說不滿意重拍根本不可能。
“他們說哪裏不滿意?”陸彎彎看完整個樣片,問林陽。
林陽搖頭。
沒說哪裏不滿意,這明顯就是故意為難嘛,陸彎彎眉皺得更緊。
“我私下問過他們那邊的人,樣片他們其實也看著沒問題。開會的時候是被慕少當場否定了,卻沒說原因。”
慕少雋對陸彎彎的那點心思,瞎子都看得出來。他雖然明知道慕少雋很可能利用這個牽製陸彎彎,為了這個案子能順利交差,也隻能告訴她,因為別人不好解決。
陸彎彎幾乎是一聽到慕少雋三個字就皺眉,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便點頭,說:“你出去吧。”
林陽點頭,起身出去。
陸彎彎沉吟了一下,還是拎起包出去,決定去慕氏走一趟。她沒有預約,照樣被攔在門外,秘書客氣地請她去會客室等待。陸彎彎看看表都已經下午三點了,沒準又像上次一樣等到很晚,便拿出手機給慕少雋打電話。
隻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她隻好放棄。眼見總裁辦公室門整個下午都開開關關,人也進進出出,就是不見慕少雋的身影,秘書每次對上她詢問的目光都顯得既無辜又無奈。人家都是預約好了的,她總不能硬闖吧?
這樣等到會客室裏的人都走光了,秘書進來敲門,客氣地說:“陸小姐,我要下班了。那個……慕少還沒有走,您還要繼續等嗎?”
陸彎彎聽了她的話,抬腕看看表已經超了下午五點,秘書室的人已經陸續下班。想到上次隻剩慕少雋與自己在辦公室的情景,她還是決定今天先回去。
“我明天再過來。”陸彎彎說著,拎起皮包出門。
這時慕少雋的辦公室門卻正好打開,他一隻手插在褲兜裏,挺拔修長的身影從裏麵踱出來。從她麵前走過,就像沒看到她一樣,直接走到專屬電梯邊按了按鈕。
這樣一反常態確實令人詫異,陸彎彎手上的事緊急,便想也沒想就跟過去,趁著電梯門沒有關閉之前擠進去。
“慕少。”她喊。
慕少雋這才拿正眼瞧她,然後越過她看向她身後關上的電梯門,嘲弄地問:“陸小姐就這麼闖進來,不怕我非禮你麼?”
陸彎彎聽到電梯關閉的聲音,封閉的空間的確讓人不安。她唇角露出淡定的微笑,說:“我等了一個下午,隻是想跟慕少談談廣告樣片的事。”
意思很明白,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說話這樣夾槍帶棒的,還甩臉色給自己看,但她來這裏隻是談公事的。她的態度也很嚴肅,這是關乎兩家公司的問題。
慕少雋看著她那挺直的腰身,看上去就像個驕傲的公主似的。可是她憑什麼在自己麵前傲嬌呢?篤定自己喜歡上她了嗎?
說到底,他經曆過這幾天之後,因為認知到這個事實而不甘心而已。
這幾天慕少雋故意沒有理她,故意去瘋玩瘋鬧。可是他發現自己厭倦了那些*,總是在與別的女人激情過後,感覺到內心極度空虛。越是強迫自己不想起她,眼前就越是不斷晃起她的影子。
第一次見麵時她臉上的清冷,在包廂裏被迫將他遞過去的酒喝掉,酒液順著唇角淌下來浸透前襟的樣子,還有她在雅魅看到容曄與楚暮晚在一起時的臉上受傷。兩人在自己辦公室,她聰明地學著自己對帳的樣子。還有深夜的賽車,她站在身邊迎著風,向超過的車灑啤酒的樣子。她笑得那樣開懷,明豔的容顏點亮整個夜色……
這些種種種種,原本沒有在意的影像,原來竟是那樣清晰地印在他的腦子,存在他所有的記憶裏。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竟是就這樣陷了下去,隱下去的這樣深,這樣快。終於在他掙紮過後,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是這個女人卻是容曄的,當他那晚聽到她在話筒裏情難自控地喊曄哥哥時。他嫉妒的想要發狂,就連此時想起,胸口的感覺仍如此強烈。他恨不得將她現在就壓在牆上,狠狠地吻住她,將她變成自己的。
陸彎彎並不知道他的想法,隻覺得他的眸子裏沒有平時的笑意,甚至幽黑深沉,仿佛透著很複雜的情緒,甚至是帶著危險的。當她意識到危險時,下意識地便去轉身按電梯的按鈕,而慕少雋已經朝她走過來。
她沒有碰到電梯的按鈕,就被他擒住手腕。
“放手。”陸彎彎有些惱怒。
“你不是找我談廣告的事嗎?跑什麼?”慕少雋問。
陸彎彎也說不出慕少雋哪裏不對勁,總覺得他今天陰陽怪氣的。她穩住自己,說:“慕少如果今天不方便,我改天再過來。”
“再過三天這廣告就要播了,你確定你明天要過來?”他問,看著她的目光充滿嘲弄,仿佛在笑她的膽怯。
“就算我現在要改也來不及了,如果想請慕少你通過,你會答應嗎?”她看得出來,他分明就是為難自己。
慕少雋的身子上前,陸彎彎為了與他拉開距離,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卻已經貼上牆壁。他一隻手撐在她頭側的電梯牆上,笑了,問:“你求我,也許我會答應?”
陸彎彎本來就不高,穿著高跟鞋也不過抵達他的頸間,加上身材纖瘦、嬌小,他俯下來的身子幾乎將她整個覆蓋住,輕易就將她罩在陰影下。
可是即便這樣,陸彎彎仍然挺直著腰身,頭微仰著看他,眸色沉靜而帶著那麼絲清冽。
她很不喜歡現在的慕少雋,不,確切的說他對慕少雋從來就沒有過好感。這個男人不管任何時候,身上都帶著那麼絲輕浮,即便是現在,他好像都是在調戲自己。
這個眼神太過淩然,她不需要說話,就可以讓慕少雋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卑鄙,進而狼狽。
慕少雋被這種眼神逼得無所遁行,唯一的辦法就是掬起她的下巴,將自己的唇印上去。讓她為自己沉迷,亦或揉碎她的驕傲。
陸彎彎拽開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掙紮,卻被他握住腕子壓在電梯牆上。冰涼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滲透到肌膚下的每一個細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