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院子,她一句話都沒說,解開安全帶下車。
陸晨正在院子裏散步,看到車子進來所以走過來,跟坐在駕駛座上的容曄打招呼:“容少。”
“嗯。”容曄點頭,臉上並無特別的情緒。
陸晨看著徑自走進房子裏的陸彎彎,有些尷尬地問:“要不要進來坐坐?”
容曄點頭,然後下車。
容曄除了對陸彎彎以外的人,都極少笑,麵容有點淩厲,又有些清冷。是個出色的商人,又帶著一種軍人的氣質,很容易讓人敬畏。
兩人坐在樓下的客廳裏,陸晨有些局促,反而容曄四肢伸展,有些慵懶地陷在沙發裏,顯得比較自得。
“麻煩你,彎彎她還沒吃晚飯。”蘇嫂送上茶水時,剛剛直起腰就聽他這一句。
其實很簡單的一句話,口吻也很平淡,平淡的像家常,自然又透著親昵。並不若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清冷又矜貴。
蘇嫂回過神來,臉上立即揚起笑,說:“好的。廚房裏還有飯菜,我馬上送去。”這語調裏已經沒有了對客人的生疏。
陸晨看著這一幕都覺得很新奇,實在無法想像,像這個一個男人關心女人的方式是這個樣子,平實無華。
兩人坐在樓下並沒有談什麼話,陸晨隻是陪著幹坐著,反倒是容曄比較自得。直到蘇嫂將吃剩的飯菜端下來,容曄才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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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陸彎彎逕自上了樓,蘇嫂送菜進來時她也沒什麼胃口。但是蘇嫂勸,說是容曄讓她過來的,說這話笑意盈盈,好像帶著長輩的欣慰和滿意。
其實她跟蘇嫂不算熟,才回來住了沒幾天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她雖然平時不多話,感覺像是特別關心自己。
不忍心見她失望,便強塞了一些進去。簡單地洗過便躺在了床上,其實睡不著,就連容曄走時的引擎咆哮聲她都聽得真切。
相對的,這一夜睡得也並不安穩,睡夢中都是程鳴的聲音,他說:“你裝什麼?你媽的工作是誰給安排的?你打小陸文華管過你麼?還不都是我姐把你養在容家。這會兒你是陸家的女兒了,真是忘恩負義的丫頭,容家算是白養你了,簡直就是白眼狼。”
他說:“真是一點教養沒有。你應該問問你那你媽媽,我姐費心費力的幫她將你拉扯大,她是怎麼回報我姐姐的?說起來,你們母女還真像。”
“……你應該問問你那你媽媽,我姐費心費力的幫她將你拉扯大,她是怎麼回報我姐姐的……?”這句話一直在腦子裏回響,回響,最後就像產生了耳鳴一般,變成一種刺耳的單音。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外麵的天已經亮了,而手機的鈴聲正不斷的回響。她抓過來看了一眼,竟是容媽媽的電話。微怔,任手機在掌心震動半晌,她才點了接聽鍵。
“彎彎嗎?”容媽媽一貫溫柔細膩的聲音傳來。
“容媽媽。”她喊。
這三個字對自己來說一直是溫暖的存在,她從沒有像此刻覺得喊出來時,覺得嗓音都幹澀。
“這麼早打攪你不好意思,我也是急的。”那頭容媽媽微彎著唇角,說。對麵的程母坐在沙發上,目光殷切地盯著她,神情也有著希冀和著急。
“有事嗎?”她問。
其實已經大概能猜到是什麼事,無非就是程卓的事。程卓是她的侄子,昨天程鳴無功而返,她沒忘記昨天晚上接自己的人是她的司機。
“今早容曄的舅舅從z城回來了,他這個人性子急又直,不會說話,大概是被你和曄兒誤會了……”容媽媽接下來的話她都沒有聽清。
不用聽她也知道,無非是容爸爸要大選了,程家又隻有程卓這樣一個孩子,容家與程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類這些話。
她打小就知道容媽媽是個擅於交際的女人,她也欣賞她的性格可以在那些官太太中間遊刃有餘。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拿這些漂亮又場麵的話來對付自己。
“容媽媽,你是想讓我和容曄說,這件事放過程卓對嗎?”
容媽媽不知道,她一直都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媽媽一樣。她隻要開口,自己即使委屈也會答應。不為別的,就為打小存於兩人之間的那份母愛,母女之間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不快也是母女,並不會因為任何事而疏離。
這一刻,她是清楚地感覺到了,她與容媽媽不是母女。她隻時將她當成一個外人,一個不相幹的外人。她想到的隻有容家,隻有她的侄子。其實她要的不多,發生了這樣的事,她隻要關心自己一句即可。可是沒有,有的隻有一大堆的利益關糸。
其實容媽媽也沒有錯,隻是她還是會覺得心涼。
“算容媽媽求你吧,彎彎,別的不說,就看在我疼了那麼多年的份上,你就勸容曄放過程卓好不好?”容媽媽說,押上了她與她多年來的感情。
原來那些好,那些疼愛,隻是賭注。
陸彎彎的目光望著自己臥室的天花板,問了一句:“我可以知道我媽媽的事嗎?”
她確定,四年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容媽媽握著手機的手掌攥緊,回答:“你如果想知道,去墓地也許能找到答案。”別的話,她一句都沒有多說。
陸彎彎沉默,說:“好,我答應你。”
掛了電話,心情卻更加沉重。她覺得心裏難受,不願意想得透徹,所以她起床時告訴自己,要拿出最好的狀態來去公司,不要多想。
其實現在公司好多事陸晨都已經在分擔,她相對輕鬆很多,也不擔心權力被架空,她想她天生就是胸無大誌的。
她坐下不久,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容曄也如常來她的辦公室辦公,兩人對望一眼,對身邊的助理吩咐:“都擱那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