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病房裏氣氛變得沉悶,謝逅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說話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這個——你跟我說也沒有用。”三歲以後他就沒見過那個人了,不是嗎?
程光國原本就虛弱慘白的臉,更加頹敗。病來如山倒,現在的他,再不是受人敬仰的科學家,也不是人人口中被稱之為奇跡的所謂儒商。躺在病床上的,不過是一個虛弱的老人,一個思念著情人的男人。
“我,我還以為……這些年,你們一直在一起。”
所以,他才會試探地道出他知道她的消息。可是,他等了那麼久,甚至撐著病體拖延手術時間,那個人還是沒有在意料之中的出現。她真的消失了,幹幹淨淨,了無牽掛。
謝逅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程先生,你不覺得你現在這麼思念她,會對不起外麵等著的兩個人嗎?”
他跟外麵的兩個女人才是一家人,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地扮演著丈夫父親的角色。
而他和他的母親,不過是他人生之中的過客,一場意外,一段情史罷了。
他最討厭他這副嘴臉,裝什麼情深意重?如果真的那麼放不下,為何讓她成為可恥的第三者?如果真的那麼愛,為何讓他出生了,卻不給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也許是他眼中的諷刺意味太濃,程光國劇烈地咳嗽起來,良久才漸漸平複,艱難地解釋:“小逅,其實當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你媽媽……”還沒等他說完,就被謝逅無情的打斷。
謝逅將手插.進白大衣的口袋裏,異常冷漠的說:“你們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
知道又如何呢?二十幾年的冰冷孤單的日子已經不能改寫,他是一個可恥的私生子,這個事實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他們——還真是愛得不管不顧,這一刻,謝逅覺得自己有些愚蠢,他那莫名其妙的心軟從何而來?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跟那個小女人在一起,日子過得太甜蜜,心也跟著柔軟起來了?
這麼想著,說話的口氣也變得愈發的冷硬起來:“程先生,你剛剛手術,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我的建議是,你現在必須好好休息。這對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等到你身體好了,有能力為之,再考慮。”
說完,他非常盡職地為他做了一番詳細的檢查,然後瀟灑地轉身離開了病房,隻留給程光國一個挺直倔強的背影。
程光國歎了一口氣,其實他想說,他一直是愛著他母親的。謝眉,那個美麗聰慧的女人,是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謝逅,他們的兒子,他們愛的結晶,是這段感情最好的證明。
而他的名字,也是他親自取的。
謝逅——他們之間的相遇,是他生命裏最美麗的邂逅。
出了病房,謝逅感到心裏無比的窒悶,多年以來刻意壓抑著的情緒在胸臆間不斷地翻騰,讓他呼吸困難。現在的他,迫切地需要見到那個小女人。
因為,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暖色。
盡責地將那人的情況給負責的護士交代清楚,他換下白大衣,便拿起車鑰匙往外趕。
回到家時,輕手輕腳地打開門。這個時間,那個人應該還在睡夢裏。
打開臥室的門,果然看到雙人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某人。心卻暮然安定了下來,嘴角勾起一絲溫柔的笑弧。她的睡相真是有夠差的,能蓋住兩個人的空調被,硬是收不住她的手腳。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去,幫她調整了一下睡姿,又把她的手腳都放回被子裏,這才拿了睡衣去洗澡。
誰知道,等他洗好澡再回到臥室時,那人卻醒過來了。拿著一杯牛奶,等在那裏,整個人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睡眼朦朧的樣子,頂著有些亂的頭發,竟然說不出的可愛。
說出的話,也是讓他覺得倍感窩心。
“我猜,你今晚可能會失眠,聽說熱牛奶會有助於睡眠。”說完已經將手中的牛奶遞到他手裏。
忍住心裏翻湧的情緒,謝逅裝著很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動聲色地接過那杯牛奶,涼涼的問:“你聽誰說的?”
本來隻是想要轉移某人注意力的話,卻沒想到某個粗神經的人卻似乎當了真,竟真的開始思索這是誰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