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罌粟花肆無忌憚的充斥著我眼前的每一寸土地。那種奪目的絢麗色彩讓我感到一陣眩暈。很多年後,我都能清楚的想起,當我第一次站在佤邦的罌粟地裏時,那種不可遏製的震驚。直到今天,我都斷定,那片花海散發出來的香味,讓人難以想象。雖然,在心裏,它也會有些詭異。
對於每一個在2004年之前到達過緬甸佤邦的人來說,瘋狂生長的罌粟應該都是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很多人說,這種妖異的花海,給人們製造了一個最大的假象——這是多麼平靜的土地。而在聯合國禁毒署的衛星地圖上,盛開的罌粟花被稱為“毒瘤”,不但侵蝕這個貧窮的地方,也在別的地方製造貧窮和殺戮。
譚司令說,在他的一生中,從來沒有碰過一次毒品,也沒有縱容過手下人去接觸毒品。雖然他也說,在果敢,要想過上更好的生活,除了毒品和賭場之外,幾乎沒有別的選擇。他強調說,自己曾經是一個革命軍人。
這讓我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更早之前。在緬共內部的分裂表麵化後,軍隊內部彌漫著潰敗的氣息,而槍支彈藥、食品和藥品的短缺成為最大的難題。在公開或者非公開的資料中,都有這樣的記載,“隨著國際革命形勢的變化,緬共能夠獲得的資金和補給援助越來越少,到最後就徹底沒有了”。
這是緬共最後解體的另外一個核心原因。而在當時,種植罌粟的熱潮已經興起。在幾百公裏之外,金三角的坤沙已經開發出一個新的產品,並有了一個“雙獅踩地球”的響亮商標,這就是著名的金三角高精度海洛因。後來很多數據說,金三角的海洛因一度占領了全球市場——而換回來的錢則成了坤沙武裝的軍費。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在緬共內部也有人開始提議小範圍的種植罌粟,畢竟這是一個快速補充軍費的有效方式,更重要的,罌粟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充當藥品,為戰士們鎮痛之用。
有一份文字記載說,在邦康地區,第一片成型的罌粟田就是以野戰醫院的名義種植的。後來,罌粟種植的擴大化似乎不可避免。
譚司令告訴我,跟金三角的毒品相比,緬北的毒品是比較低級的。因為缺少某種化學物品或者核心技術的原因,緬北種植的罌粟在八十年代左右沒有辦法自己提煉成海洛因,他們隻能做最低級的提煉工作,經過凝固、部分合成之後,成為具有標準重量的方塊——因為它凝固之後稍微會呈現黃色,因而很多人將它叫做“黃吡”——隻要從緬北運出,到某個地下工廠,經過稍微的化學合成,它就可以成為鴉片或者更高端的海洛因。
但不管怎麼樣的低級,毒品的利潤仍然是超出想象,直到後來,緬共中央發現,它幾乎不能有效控製罌粟的種植趨勢,而且他們也離不開它所能帶來的資金。緬共中央的一位高官後來回憶說,“這是一種雙向依賴,直到最後,我們已經徹底失去控製”。
在這個環節中,仍然滯留在緬甸境內的中國知青們或多或少的都卷進了這場混水之中。趙力說,在當時他曾經做過一個統計,至少還有兩百名左右的中國知青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