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虞一笑,低頭出去。
曾秘書目送,側頭看見她留下擦杯底的濕紙巾,有微香入肺腑,他驀然想到一句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笑道:“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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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秘書進會議室的時候,適才的激烈討論歸於平靜。李謹然抬頭問他:“怎麼去那麼久。”他笑答:“遇上個給上司壓榨的新同事,說了點交心話。”
李謹然並不接應,隻吩咐安宋將ppt換到下一張,說道:“春夏季的服裝素來是各大服裝公司之間的熱門競爭項目,去年出了流蘇水袖一係列,顧客的反應尚可,今年應該還能照這個趨勢下去,但需要在其他方麵做些改良和突破。”隨即看了安宋一眼,他接到訊息,接著說:“從其他服裝公司冬季款的反饋看來,顧客更趨向於低調華麗的紋飾,所以今年整年的服裝設計朝這一方麵設計。”
下座眾人的筆尖磨轉,記錄筆記的沙沙聲蓋過腹誹。
而後,李謹然又給出了下一季度的最低銷售額,給定了宣傳的大致方向,宣布會議的結束。
李謹然收拾文件離開,走到門口,恰撞上從車間趕來的席慕,額頭沁汗,喘著粗氣。
李謹然道:“歇一會兒,好好說。”
席慕咧嘴,心想:老板心情不錯的時候,還是挺好說話的,態度隨和,對員工也寬容。他一摸胸口,心髒處撲騰一跳,想到車間裏出的事故,心道自己真蠢,都什麼時候了還鬆懈散漫。於是趕忙吸了兩口氣,在李謹然耳邊說了幾句話,著急道:“也是我糊塗,一時大意,沒發現cad上的圖紙錯了。”
李謹然駐足思索,身後的門店經理麵麵相覷,他隨後說:“先帶我去看看,其他的日後再說,把事故錯誤挽回才是正經。”
幾人趕到車間,流水操作線到了縫紉這一塊就斷了,女工們各個像鴕鳥一樣低著頭,說是這一批的意料已經成形大半,才知道圖紙那頭就給錯了,所以趕緊停下工程。
席慕找來錯誤的圖紙,將一件成形的衣服抖開。
李謹然對了一下,問道:“原本該是哪張?”
席慕旁邊的小助手哆嗦呈上:“是這張。”
李謹然也沒瞧他,取過來排對,袖口是花邊式樣,隻是左右兩邊長短式樣並不對稱。李謹然皺眉,這是前幾年的花式,最近不太流行,淘汰品有許多。
他問:“這一批衣料的成本多少。”
曾秘書在身後道:“財務那邊還沒算下來。”
李謹然說:“讓采購部門的先把清單拿過來。”席慕便讓身邊的助手趕緊去采購部取,李謹然看一會兒,問:“這圖原本是誰的?”席慕將電子圖打開,說是範晟博簽的名,李謹然說:“喊她過來。”席慕正著手喚人去喊,又被李謹然攔下吩咐:“讓設計部的人都過來,認一認錯,好以後不再犯。”
席慕趕緊說是,便叫人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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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宋剛回來就聽見車間出事,又得底下人轉傳李謹然的話後,留下兩個人在部門裏看著,讓三組人放下手裏的工作趕過去。
範晟博眼高手低,這幾年鋒芒太過,為人又招搖過市,自妄自大,漸漸不把安宋放在眼裏,先前聽他說讓她紆尊降貴去髒兮兮的車間跑一趟,她滿嘴牢騷:“車間那頭出事,喊我去做什麼?不是誰那頭出了差錯誰來負責嗎?車間主任這幾年在外頭豬食吃多了?豬頭豬腦不會解決這件事,要設計部的人跑下去給他解決?”
範晟博這廂‘腦殘低能’的罵,安宋也不管,帶著另兩個設計師先走,溫虞就說:“聽說這是李總喊人來招我們過去的,範師要不要看在李總的麵子上,勞駕一回?”
她說的話給足了範晟博的麵子,她這才點頭下去。
溫虞後腳到了車間,回想到之前在這裏工作的日子,工資不高,倒也安穩,女人之間的東家長西家短比勾心鬥角的手段多,她混的也不累,不需要常常擺著一張虛笑忍氣吞聲,想想那樣也挺好的,溫虞歎一聲,抬頭看見他站在眾人紛擁之中,西裝常年筆挺,寬肩窄腰適中的熊背,身高抽條兒似得,一眼就能看見,他低著頭研究圖紙,側臉像峭壁的橫截麵,眼中的曜石微有鬱色。
溫虞垂下眼皮看自己腳,心想這人怎麼到哪兒都那麼鶴立雞群,都能叫她驀然映進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