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若說:“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自然也是相親相愛的。”
“那如果兄弟反目,舉刀相對呢?”
張孝若麵色古怪道:“那肯定是有一人先做了錯事。”
做了錯事嗎?許寧想起甄家兄弟那無解的仇怨,也隻能歎息地離開了。當天下午,他便動身回了金陵。而這一次回城,則帶回了張四先生的親筆舉薦信。
甄吾拿到信時,便笑道:“有了這封信,江北華東的士紳們,至少都要高看你一眼。”
“不是高看我,是看高你們將軍。”趕了一路,許寧喝茶解渴,“這幾日城內是什麼形勢?”
“章先生四處奔波,廢了不少口舌,算是說動了一批人。不過想要改變外人的觀點,顯然不是一朝一夕。”
“這我懂得。”許寧想了想道,“等籌措到了資金,如果軍費有剩下的話。我想先辦個慈幼堂,再資助一批學校。”
甄吾笑道:“好啊,正好也是收買人心。”
許寧哪想他說的這麼直接,搖了搖頭道:“總要做些實事,人們才會把你放進眼裏。而且……”
而且什麼,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又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正……將軍現在到哪了?”
甄吾聽他別扭的改口,也不知許寧是什麼脾氣,在外人麵前總要正式稱呼段正歧,明明他們這些親信都是不介意的。
他反正糾正不了這個倔脾氣的家夥,索性不管了。
“說起將軍,你們回來之前剛傳來一個好消息!”甄吾興奮道,“將軍與那姓孫的部下打遊擊戰,今天奪下了杭縣,已經入城了!”
杭縣?
許寧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沒有仔細地想起這座城了。即便是之前與段正歧月下盟誓,也隻是草草帶過。似乎是過了很久,許寧都沒有再回憶起杭縣的舊貌,是不敢,也是不忍。
因為十年前一切的改變,都是從杭縣開始。
“將軍!”
有下屬來尋人,卻沒見到段正歧,問親衛:“將軍不在嗎?”
親衛搖了搖頭。
“剛才換了衣服帶了幾個人,就出門了。”
段正歧去哪了?
他來到杭縣一座舊址前。
這是一片荒地,野草叢生,偶爾有看不清的黑影從斷牆的縫隙間一閃而過。段正歧站在破敗的野地前,卻想起八年前第一次來這裏時的情景。
……
“看見沒?”
徐將軍指著眼前焦黑一片的許家遺跡,對啞兒道:
“你在乎的,就是這麼些東西?”
那時候,剛剛被徐樹錚扔進軍營跌摸滾爬的啞兒,攢了許久軍功,就是為了讓人帶自己來這兒看一眼。然而他沒能看到想象中那人震驚的模樣,也沒能如預想一般在對方麵前狠狠譏嘲他的拋棄。
他隻看到一片焦土。
連同心中所有隱秘的期望,都化作焦枯。
“你想找的那個人,恐怕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擊碎了當時啞兒心中僅剩的希冀。
然而如今故地重遊,卻是另一番滋味。段正歧才在碎石碎磚之上,正欲往前再走一步。
“誰?!”
突然聽見身後一陣驚呼。
轉身,一個男人怔然望著他們,手中黃紙與白燭掉了一地。
段正歧看向他,挑起雙眉。
會來祭拜許家老宅的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