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明康當然記得,否則也不至於在“富麗堂”酒樓,一眼就知道是南宮銀濤。那年的盛夏,兩人相約出街遊玩,行至京城最繁華的街頭,卻碰上鬧市中一匹失驚的馬,眼見就要踢傷滿街的行人,兩人心意相通,一個負責救馬蹄下的婦人,一個製住失驚的馬,雖然成功避免了一出悲劇,但混亂之下,南宮銀濤的臉,卻被街邊一個小販的熱湯麵所傷,紅腫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男子不如女子那般愛惜容貌,但南宮銀濤也是講究之人,斷不願如此一張臉麵對書院中的同窗,明康便去尋了這青銅麵具,來贈予他。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張臉紅腫一段時間就會好,如此戴個麵具,倒有些不妥,明康似明白他的心思,也弄了一張同樣的麵具戴於臉上。書院眾人倒不有其它的想法,隻道兩個男子別出心裁,哄笑一番便罷了,倒不曾疑惑南宮銀濤的臉受了傷。“知道麼,康弟,這些年,我一直好好珍惜著這個麵具,看著它,就如同看著你。”南宮銀濤兀自囁囁著,望向明康的眼神,也迷離起來,自是陷入那往昔溫馨的書院共同讀書的歲月。明康微微怔了一下,別過了臉去。他是一個目光如炬的男子,心思縝密,明察秋毫,雖是隱隱猜得南宮銀濤對他的情義已超過單純的兄弟之情,可也不敢下細多作這方麵的推測,此時南宮銀濤如此直白的說出,還是讓他有些無法應對。南宮銀濤沉了聲,繼續道:“十年了,康弟,我離開京城十年,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我一直沒說,可我相信,你能感覺得到,我也相信,你對我一樣的有意。”明康漸漸有些膽戰心驚,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誰知他根本答非所問,一些本該避忌的東西,也如此肆無忌憚的說了出來。他是能感覺得到,所以才避了南宮銀濤,這十年來,都不曾來過樂溫城,連南宮銀濤結婚,他都不曾親自來,,南宮銀濤能結婚,那心思也該慢慢扭轉過來吧。可他卻是開口,十年都不曾忘記,隻怕那樁婚事,也是掩人耳目的多。“抱歉,我對你,隻是兄弟之情。”明康回了一句,他的聲音平平,猶如結冰的湖麵,不但平,也很冷。“你胡說,”南宮銀濤聽得他這一句,怒極反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如若你真的對我隻是兄弟之情,為何我結婚之時,你不曾親自前來?為何這十年來,你一直對我避而不見?為何你些年,你一直單身未娶?”他每追問一句,就邁前一步,不消幾步,已站至了明康麵前,望向明康的目光越發的灼灼滾燙:“我明白,康弟,你一方麵顧忌世俗壓力,一方麵又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肯來見我,所以一直不成親,苦苦的折磨我。”明康有些哭笑不得,側開身子避開他灼人的眼光,,那眼神,猶似積壓萬年的火種,竟將那一慣霸氣的城主,燃燒得有些不真實起來。“就為如此,你要陷害小手?”“是。”南宮銀濤一口承認:“我看見她一天到晚扭著你,我就心下惱怒,不過是你收的一個小徒弟,她有何資格一天到晚持寵撒嬌,賴在你身邊。前陣子,我看著你牽著她的手行走在路上,我就難受得很,這幾天,她仗著生病,更是將你纏得死死,令你對她百般嗬護,我妒忌得快要發狂。”理由盡是如此的簡單。“你錯了。”明康的聲音一如繼往的清越平淡:“小手名上是我的徒兒,實際上是我未過門的妻。”“我自小與她有婚約在身,我單身未娶,不過是在等她長大。”“而你結婚時我沒來,隻是因為小手病得太重,我無睱抽身。”幾句話如此平穩的道出,再是平淡清淺不過,卻似一記記重錘,擊得南宮銀濤連連後退。“你胡說。”事實真相,擊得南宮銀濤有些無力,怎麼那個嬉皮笑臉、隻知道胡攪蠻纏的小丫頭,會是明康的未過門的妻?“我不相信,她可是口口聲聲的叫你師父。”明康聞聽此言,嘴角不由掠起一絲尷尬的神色:“不哄著她叫我師父,未必由得她這個小丫頭片子,進進出出口無遮攔的叫相公?”要是從小由得那個糯米團似的小人,軟軟糯糯一口一個相公的叫他,那可不是吐血三碗。“當日你離京來樂溫城赴任,我沒來送你,這事你該記得嗎?”明康提起了舊事。“記得。”為此事,南宮銀濤一直耿耿於懷,怎會不記得。“當日就是小手全家遭滅門之災,我急著處理現場,所以不曾趕來送你,也是從那日起,小手被他父親托付給我,隻等她年滿十六,就娶她為妻。這事基本上跟隨我的刑部人員都可以作證,當年在場的,不止我一人。”這事,他都叮囑過刑部的人員,不要隨意提起,可現在,不得不重新抖擻出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南宮銀濤咆哮起來,一轉身,一把將案桌上的筆墨紙硯全給砸了一地,連帶沒完工的菊花圖,也一把撕爛在地上,硯台上飛濺出的墨汁,一團一團的全暈染開去。“她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你。”南宮銀濤砸完了案桌上的東西,仍是不出氣,仍是控製不了情緒,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如此冷的天,他的鼻尖上竟滲了些微小的汗珠出來。是的,小手配不上他心上的人兒,她那麼一個水性揚花的女子,行為又不檢點,,當初跟皇甫魚眉來眼去,他可是看在眼裏;對他也是諸般語言勾引,看守她的守衛都有目共睹;對明康,也常常是投懷送抱;對牢中關著的區區一個山賊,也是念念不忘;甚至對著他跟明康兩人,竟能作出當眾揉胸這般輕挑之事……他突然衝動起來,一反手,雙手揪住了明康的衣襟:“康弟,你真的這般絕情了?當年你對我不是這樣的。”當年對他,確實不是這樣的,可又如何?當年一起讀書,兩人被書院眾人戲稱“絕代又驕”,兩人才情相當,家世相對,自是有些惺惺相惜。年少輕狂,兩人時常挑燈試劍,也曾把酒言歡,策馬仗劍京城。隻是南宮銀濤家人遠在樂溫,京城少了親人,明康自是對他格外照顧。可是,真的隻是兄弟之情的照顧。“為了那個水性揚花的女子……”氣惱之下,南宮銀濤有些口不擇言,早知如此,當初第一次遇上,就該以刺殺之名,將她除去……可誰知,竟是有這般的糾葛在裏麵。明康看著他,險些瞪圓了眼睛,他被瘋狂的南宮銀濤震撼了,他那熟悉而陌生的夕日同窗,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狂放姿態麵對著他,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跳,極力的忍耐,渾身肌肉都繃緊了,蓄滿了力量,似乎隨時要爆發出來,他眼中的妒火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燃燒成灰燼……明康不由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厲聲叱道:“你瘋了?這些話也說得出口?”阿琛遠遠的站在回廊下,看著書房,若有所思。書房之中,初初的對話還算是平靜,後來是越來越激烈,在後來,盛怒之下的城主,是狂砸東西之聲……似乎這些,都不該下屬聽見的啊。還好他早不早的支開了那些護衛和暗衛。他獨自負手站在回廊下,看著半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整個城主府,都籠在這滿天的雪花中,連帶全府的人,似乎都埋在了雪花之下。這個冬季,注定比以往的冷啊。聽著書房內拳來腳往,似乎城主大人跟明康大人已經動手打了起來,兩人似乎都極為惱火,又極為隱忍,打鬥得再是激烈,卻不曾在書房內打碎任何東西。身為南宮城主的貼身心腹兼統領,他應該時刻護在南宮城主麵前,可是,此刻的情況,不是他該衝進書房內的,他隻能期望,房中的打鬥不要太激烈,也隻能期望,兩人可別都受傷。匆忙間,有人急急趕了過來:“不好了,阿琛統領,小手被劫了,看守大牢的……”阿琛還沒聽得明白,書房中突然靜了片刻,屋中打鬥的兩人,似乎都聽見了這一聲,隨即“哢嚓”一聲巨響,屋中坐椅似乎被拍斷,隨即窗欞也被一掌劈斷,明康已從窗中飛縱出來,落在了來人的麵前。一慣溫文高雅的明大人,以往的從容氣派蕩然無存,臉色是越發的冰浸入骨:“小手被劫了?”來人哆嗦著,甚至還不曾完整的吐出一句話,南宮銀濤也隨即從書房中跟了出來。小手居然被人劫了?他的心,漸漸往下沉,隻是將小手關押起來,吃點苦頭,明康都是大動肝火,此番被劫……他不由抬頭,向明康瞧了過去。明康也側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冷聲問道:“這也是你設計的一個環節?”那冷冷的一眼,竟瞪得南宮城主這個一向威風霸氣的男子,打了個寒顫,康弟是如此怨他,連同這個劫人事件,也第一反應,懷疑到他頭上了……他縱是滿心忌妒得發狂,心裏反複煎熬,但也自持著身份,隻是想折磨一下小手而已,倒沒想過真的要用手上的權勢,迫害一個小姑娘。他不由苦笑:“我說不是,你信我麼?”既然南宮銀濤說不是,明康自然得信,,南宮銀濤都爽快承認了陷害小手的事,兩人都翻臉動手了,南宮銀濤也沒必要再來裝無辜。明康丟下眾人,冒著風雪而去,那褚紅色的身影轉即消失在一片白茫之中,身形已不複以往的瀟灑隨意。看著他去了,南宮銀濤怔了半響,才回過神來,事是越搞越複雜啊。“阿琛,召集人手,跟我去牢房。”南宮城主返身披了大髦,就吩咐阿琛,跟著往牢房趕。明康一邊急奔,一邊心下焦急,自己縱是大意了啊,初初推斷出小手是被南宮銀濤陷害,就該果斷的先將小手救出,而不應該將她繼續留在牢中,讓她吃點苦頭長點教訓。劫牢現場已被人嚴密的把守起來,看守大牢的官媒婆,被人一刀劈中門麵,顯然是一刀斃命。血滲在雪地上,白的紅的甚是礙眼。都是刑偵的老手了,楊斌、李玉龍等人,各自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有秩的勘察工作。南宮銀濤帶著人馬,也匆匆忙忙的趕到,明康隻是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繼續盤查那最先發現情況的人,畢竟從小手被投到大牢,到被劫走,這之間的時間不長。“有線索了麼?”南宮銀濤追問了一句。明康不語,劫匪如此凶悍,小手隻怕凶多吉少,於是望向南宮銀濤的眼神,格外多了一絲警告:“她若有事,我決不罷休。”如一記重捶,狠狠的捶在胸前,南宮銀濤竟有些咯不出話來,罷了,他才剛剛陷害小手,將小手投進大牢,明康遷怒於他,也是正常。他皺了眉,開始指揮阿琛開始布防下去:“阿琛,通知下去,所有城門一概關閉,隻準進不準出,無論任何原因,生喪病死,皆不得出城。再派人搜查城中所有的住所,不論什麼身份什麼地位,皆不可放過。再派兩百精銳騎兵,前去各處的關卡和驛站搜查,但凡有可疑的,一概扣押。”那傲視天地,睥睨天下的豪氣,瞬間是籠罩了全場。阿琛領命速速下去,心中卻有些哀歎,如此一個傲立天地的男兒,本該江山在手、美人在懷,為什麼,卻獨獨愛上了那溫潤如玉、如蘭似竹氣息的男子,竟吃醋爭寵,做出陷害一個小姑娘的事。隻是,這劫牢之事,絕不是城主的意思,城主大人的本意,隻是想讓那個小姑娘吃點苦頭,可如今,事出突然,隻怕那明康大人,真的是將城主大人給記恨上了吧。他突然之間,莫名的哀憐上了自己的城主大人,怕是這些年,城主大人沒有開心過吧。“大人,這兒發現了一塊衣襟。”楊斌輕呼了起來。明康踱了過去,那女牢走廊邊上,確實有一小片布襟,似乎是匆忙間,在牆壁上擦掛留下的。明康盯著地上那塊布襟,大紅的顏色刺痛了他的雙目,雖然大紅之色極為鮮豔,但上麵仍是有殘留的血跡,且極為汙穢。南宮銀濤也跟著蹲到地上,仔細看著那一小片布襟,然後,他抬頭與明康對視了一眼,,這大紅的衣衫,讓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李幕容。“交人出來吧,南宮大人。”明康冷冷的,丟了一句硬話出來,既然私放李幕容這事是南宮銀濤設計陷害的,那李幕容絕對在他手上。以往的南宮兄,也成了很正式很見外很客氣很官方的南宮大人。“康弟,你相信我……”南宮銀濤就欲分辯,聲音竟也微微有些嘶啞,這誤會是越來越解釋不清了。如果真是李幕容來劫了牢,這跟他脫不了關係的。半響,他才極低極低的,說了一句:“若你怨我,生而何歡?”他設計陷害小手,說是小手偷了鑰匙私下放了李幕容,自己卻另外派了兩個可靠的護衛,秘密的將李幕容轉移關押地點,莫非轉移後出了問題,讓李幕容逃了出來?阿琛也不在身邊,他隻得傳令下去,讓那兩個負責轉移李幕容的人來見他。隻是剛剛才傳令下去,又有人飛速來報:“南宮大人,城南發現了兩具屍體。”本來不必要向南宮銀濤彙報,隻是這兩具屍體,所著服飾,皆是南宮銀濤身邊的親信模樣,城主的親信護衛,被人殺死在城南的偏僻小巷,不告之大人一聲,眾人皆怕擔待不起。不用說,南宮城主也隱隱猜得這兩人,就是負責轉移李幕容的兩個親信護衛。果不然,不一會,去傳令的回報說,沒找著那兩人。南宮城主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往驗屍房,強忍那惡心的汙穢之氣,去確認了那兩名死者的身份,果不然就是他吩咐悄悄轉移李幕容的兩個親信護衛。一步錯,步步錯啊,他當時怕人多嘴雜,隻派了兩人負責轉移李幕容,不想倒給人可趁之機,讓李幕容有機會逃了開去。“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把李幕容搜出來。”又氣又急,南宮銀濤狂暴著吼出了這麼一句話。明康站在旁邊,此時的他,倒比南宮銀濤冷靜,叫過仵作,解剖查驗屍體。南宮城主和掌管刑部的明康大人親自在場監督,饒是有二三十年豐富經驗的仵作,也緊張得不得了,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持解剖刀的手,也有些顫抖。到掌燈時分,報告出來了,這兩名親信,口鼻之中,皆有**粉,致命的一刀,卻是在脖子上,那一刀又快又狠,腦袋和身子差點分家,隻靠脖子上的一層皮牽連著。**粉……明康微微闔了目,另外有人接應李幕容麼?既然這相關的幾人,死相都慘烈,那小手,能否平安?這一夜,城主府書房中的燈火,通宵未熄,明康和南宮銀濤各自擁著狐襲,遠遠的相隔而坐,既然某些事情被挑明,而又挑起了某些事端,如此同處一室,倒有些尷尬。一向高居廟堂、笑看風雲的兩人,各自惴惴不安,盞中的茶水都飲得索然無味,仍是不察。李昌等人站在明康身後,聽著各處的搜查的人手紛紛傳回來的情況。如此這般的搜查,到天亮,事情也是毫無進展,沒有一絲關於李幕容和小手的消息,莫非真的上了天遁了地去?“大人。”又有親信傳報上來,瞧他的神情,似乎並不沮喪,莫非有新的情況?明康都有些按捺不住,站了起來。“今晨樂溫府衙來了一人,自稱蔡昊天,說是前來與明大人會合的。”親信報了情況,小心的看著明康的臉色。這也難怪,一向溫潤的男子突然變了性子,仍誰都有些顧忌,而一向霸氣的樂溫城主也變了性子,竟有些怵這溫潤的男子,莫怪眾人心下猜忌。“帶他進來。”雖然這消息與小手無關,但明康聽了還是有些微的振奮,,蔡昊天的追蹤術天下無雙,他的到來,無疑多了一絲把握。蔡昊天取下頭上的鬥笠,撣掉身上的雪花渣子,縱是大寒的天,仍是一身勁裝打扮,身軀如標槍般的挺直。才押了人犯回京城,就接到消息,說明大人要他趕到樂溫城來,他隻得風塵仆仆的又趕了回來。兜兜轉轉,仍是轉著樂溫城打轉,這樂溫城,真的注定要在記憶中留一筆麼?“隨我進來吧,明康大人等著你呢。”前去通報的親信走了出來,客氣的對蔡昊天一躬身。蔡昊天禮節性的回了一禮,再抬頭看了一眼大門匾額上的“城主府”三字,才抬腿隨那親信進了城主府。小手從昏迷中醒了,伸手撫了撫仍是暈暈沉沉的頭,李幕容這混蛋,居然給她撒了那麼多的**粉。這是一間密室,牆角的爐火,映照著旁邊的一個少年,身上那襤褸的大紅衣裳已經換下,著了一襲普普通通的白袍,桀驁不馴的野性,倒被斂去了不少。“醒了?”少年見得小手醒轉,起身走了過來。“李幕容,你個混蛋。”小手扯起身上披蓋的裘皮大髦,劈頭蓋臉向那步進的少年砸了過去。她可記得,李幕容一身破爛的紅衣潛進女牢,當著她的麵一刀就劈在那個看守的官媒婆的腦袋上,她甚至來不及失聲尖叫,就被李幕容撒了滿臉的**粉。這怪僻凶殘的少年,出手殺人是如此的毫不手軟,虧他以前還曾當著她的麵保證,不再殺人,虧她還念念不忘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手遭陷害(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