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丫鬟撩開車簾,和藹可親地朝他們招了招手,“還愣著做什麼,我家小姐讓你們跟著走了!”
筆直的朱雀大街,北接皇宮南邊的朱雀門,南通貴族世家聚居的後溪坊,這一晚,七彩的華光從朱雀門一路蜿蜒到了後溪坊的靖國公府,朱雀大街耀眼奪目就像九天之上的銀河傾落了人間。
遊水赴宴,情真意誠,才得此榮耀?
慕容楚在此屆賞荷宴上,得了極尊貴的三人的蓮花,眾女豔羨不已,一時之間,帝京的貴族小姐之中掀起了一股學習遊水的新高、潮,不幾年,小姐們皆以能自己渡水參宴為榮。
當然,此乃後話,暫且擱下不提。
……
……
夜色深沉,掩住了皇宮的金碧輝煌,卻掩不住人的貪癲癡狂。
有涼風吹過窗戶的縫隙,琉璃宮燈昏黃的燭火搖搖曳曳,白日裏樸素典雅的永樂宮,顯出了幾分幽森陰鷙。
秦皇後端坐在高高的鳳椅上,暗淡的燭光斜斜地照在那張描繪精致卻毫無表情的臉上,她就如同一尊精致的雕像,已經與那張黃金雕成的鳳椅融為了一體,任誰也不能將她拉下分毫。
“母後。”雲淩天恭敬地行了個禮。
“天兒,你來了。”秦皇後毫無表情的臉似乎裂開了一條縫,一絲笑意從她的眼角眉梢緩慢地浮現出來。
“不知母後喚兒臣前來所為何事?”他是成年皇子,按照天家規矩,已不能夜宿皇宮,此時賞荷宴罷,他若在宮中多做逗留,是要惹得眾人非議的。
皇後抬了抬手,示意他上前,“我兒向來寬厚,今日郭冉一案與楚華並無幹係,我兒為何要網羅罪名,構陷於她?”
雲淩天猶豫片刻,忽然撩袍一跪,“母後,是孩兒不孝。”
已經入夏,可大理石研磨的地麵還是有些寒涼。
“天兒快起來,”皇後忙忙將他扶了起來,就如一個尋常的母親一樣,慈愛地看著他,“這裏隻有我們母子二人,天兒就像小時候一樣,和為娘說說話可好?”
雲淩天沉默了,這時,“當——當——”
牆角的自鳴鍾連敲了十下,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宮殿裏,本來渾渾厚厚的鍾鳴就帶了些虛無和寂寥。
雲淩天攥了攥拳,眼睛裏滿是澀意,“母後恕罪,母後為孩兒擇了楚華郡主為側妃,但……但孩兒委實無意於楚華郡主,婚姻大事本該聽從母後之命,隻是……隻是那楚華……”
他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母後的意思兒臣不敢違背,隻好……”
隻好讓那惡女背上一條滔天罪名,不能為皇家媳婦。
皇後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雲淩天頓了頓,“再說七弟他……”
“‘七弟’?”
一聽到這個稱呼,皇後臉上慈愛的笑容頓時消散得一幹二淨,端莊的臉龐扭曲著,聲音也失卻了平時的溫和,突然尖厲了起來,“天兒,為娘對你說過多少次了,那個賤人生的孽種根本不配做你的兄弟!”
雲淩天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母後教訓的是,孩兒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