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兩歲那年，朕在這裏親手給他紮了個秋千，也是這樣的傍晚，朕和傾兒一起推著他，他‘咯咯’地笑，大聲地叫‘父皇’……”
李全盛心裏“咯噔”一下，皇帝陛下分明不待見七王爺，現在忽然回憶起從前和宸妃、和七王爺的美好時光，到底要做什麼？
成武帝又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會兒，又笑著指著一座小涼亭，“還有這裏，那是個夏天的午後，朕在這午睡，那時候老七那孩子皮啊，他愣是將朕的臉塗成了大花貓，你們這些奴才還不敢告訴朕……”
“這裏，當年老七將將學會走路，他的下巴就磕在這塊石頭上，朕記得當時流了一大灘血，可是老七一聲都沒哭……”
成武帝邊走邊回憶，仿佛皇宮裏的每一處都有他和宸妃、和雲初白的美好回憶。
李全盛看著他越來越明亮的神色，越來越柔和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些害怕，那種害怕的感覺從尾椎骨一路爬上來，一直躥到腦後，或許這不是害怕，而是驚恐，是……不寒而栗……
成武帝慢慢地踱著步，神色看上去怡然自得，可是，走到一處假山旁的時候，成武帝忽然頓住了腳步，方才還柔和明亮的神色，猛地僵住了，“這裏，就在這裏！銀嬪那個賤人對皇後說，傾兒私會昭寧帝，她還說，老七不是朕的兒子！”
成武帝咬牙切齒，“那個賤人，空長了一張漂亮麵孔，舌頭卻太長！現在想想，朕當年將她鴆殺，實在是便宜她了！”
李全盛後背上慢慢滑下一滴冷汗，當年，銀嬪向皇後密告，宸妃私通昭寧帝，可是事情就是那麼巧，正巧被皇帝聽了去，銀嬪自然沒有好，可是自那之後，皇帝心裏對宸妃起了猜疑，宸妃委屈，沒兩年便鬱鬱而終了。
“傾兒，你為什麼要背叛朕？為什麼？”成武帝鬆弛的肌肉猛然緊繃，可是片刻之後，他似乎忽然沒了力氣，靠著假山慢慢地滑坐下來，“朕曾經那麼喜歡老七，這到底是為什麼？”
“陛下！”李全盛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扶他，“太醫！快傳……”
“不用叫了，朕沒事……”成武帝擺了擺手，臉上的光彩退去之後，隻剩下滿滿的疲累和老態，“李全盛，老七他……”
成武帝本來想問，老七到底像不像他，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這樣丟臉的問題，即便是對一個老太監，他也問不出口。
李全盛心裏明白他像問什麼，可是也隻能作聾作啞。
“朕知道，老七是征南最合適的人選，朕當然希望他成功擊退南晉，”成武帝的眼睛又忽然亮了起來，“不過，南晉敗退之後，老七如果回不來，這些事情就都可以解決了……”
李全盛渾身冰涼，皇帝是要……
前麵就是宸光殿了，夕陽下，那座華麗的宮殿分外的耀眼，似乎是在提醒著成武帝美好的往昔，成武帝的眼睛微微一眯，“朕已經許久沒見老七了，走，咱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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