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穿過輕紗帳,朦朦朧朧的,雲初白閉著眼睛靠在窗下的錦榻上,隻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少了白日裏的高高在上,這樣的他,帶著些許的慵懶,還有淡淡的疲憊。
慕容楚的心不由地一軟,把餐盤放在榻邊的小幾上,她輕輕走到雲初白身邊坐下,輕柔地幫他捶腿,“小七兒……”
“嗯。”聽到慕容楚的聲音,雲初白側了側頭,把臉埋在枕頭裏,輕輕地應了一聲。
不管什麼時候,小七兒總是神采飛揚的,這是慕容楚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疲倦,這種疲倦不隻是身體上的疲倦,還有一種從內心深處生發出來的累,那是心累,與身體的累相比,心裏的累更讓人難以承受。
“小七兒,累了就歇歇吧!”慕容楚手勢輕柔,在他腿上的穴位慢慢地揉捏。
“嗯。”雲初白閉著眼,淡淡地應了聲。
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從高高在上的七王爺跌落為備受踐踏的落魄皇子,又從落魄中再次奮力而起,恢複往日的榮光,而帶給他這樣大起大落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父親……
皇家親情淡薄如紙,傷己最深的人,偏偏就是於已最親的人,這樣的心酸和悲苦是外人無法體會的。
人人隻道,天家富貴,可是這富貴景象之後,是怎樣的提心吊膽,步步為營,又有誰知道呢?
慕容楚低低地一歎。
她這一聲無奈的歎息,落在雲初白耳裏,他捏了捏慕容楚的手,“爺要吃的麵呢?”
他根本就不是想吃麵,而是不想她擔心,慕容楚勉強笑了笑,“不想吃就別吃了,先睡一會兒……”
“阿楚做了這麼久的麵,爺怎麼能不吃呢?”雲初白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端過來,爺要不吃,就便宜旺財了。”
旺財委屈地蹲在門外畫圈圈,慕容楚倒是笑了笑,見小七兒堅持,也就端了麵過來。
看到白瓷碗裏,慕容楚費了好大精力擺出來的花朵造型,雲初白挑了挑眉,“這是阿楚做的?”
慕容楚獻寶似的把碗往他跟前推了推,“怎麼樣?”
雲初白冷冷一哼,“醜死了。”
“什麼?!”慕容楚差點兒跳起來,胡蘿卜雕成的花,白菜心做成的蕊,還有青菜葉擺出來的綠葉,襯著下麵清亮亮的麵,多好的意境,怎麼還醜?
雲初白拿起筷子,稍微移動了一下青菜葉和胡蘿卜的位置,那朵花頓時變成了迎風而飄的模樣。
她方才擺的已經很好看了,可是和現在比起來,確實有很大的差距,她的花是僵直呆立在花瓶裏的花,而小七兒小小的改變,就是一朵生在水澤,栩栩如生的花,如果論意境,小七兒這朵花確實更上一層樓。
“嘖嘖,你說你這腦子,還有這眼睛是怎麼生的,怎麼品味就這麼好呢?”慕容楚看著那碗極富藝術氣息的麵,都不舍得下筷子了。
雲初白哼了聲,拿起筷子並攏,使勁在碗裏攪了攪,小花和綠葉馬上就不見了,“好了,現在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