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的時候,時光還有些唏噓。

如果說她以前對生命的脆弱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日至今日,她雖不是感同身受,但也終於能理解這個詞背後的辛酸。

我們總理所當然地霸占著最親的人給我們的寵愛,卻從不知回報,殊不知他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他們終會離我們遠去,而我們最後所明白的隻剩四個字——“追悔莫及”。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時光想到自己的爸媽,忽然一陣難以言喻的難受。

周澹然替她打開車門,聽到她的歎息,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今天送我回家吧。”

可開了一半,時光卻發現他正往通往h市的高速開,時光神色不由地一緊:“不是說了回家嗎?”

周澹然平靜地回答:“明天你還要上班,你難道想一大早爬起來去h市?”

“……”

“你如果想回家看爸媽,周末我來接你。”

時光嘀咕:“不用了,我本來幾乎每個周末就都會回家。”

他不置可否,過了會兒又說:“文件你放車上,我看好了會給你們送過來。這幾天會忙一些,但我會盡快回複你們。”

時光不禁回過頭去看他。

他的側臉瘦削而淩厲,神色平淡。

她詫異的是,他剛才還是一副急需要安撫的脆弱的模樣,這會兒又沉穩似他工作時候的樣子。認真、堅定、沉著的口氣,眼中滿滿的都是堅持和信念,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哦不對,或許更應該說是在挫敗之後準備迎麵迎接挑戰的篤定。

高速公路前方似乎在維護,車速不由地慢了下來。

他注意到時光直直探視的目光,轉頭挑了挑眉,半開玩笑地問:“好看嗎?”

時光急忙垂眸,清咳了兩聲:“我又沒說我在看你。”

“我也沒說你在看我……”

時光頓覺被耍,抬眸瞪了一眼。

他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說:“現在才覺得像是活了過來。”

“……”

時光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不知怎麼回答,隻好彎彎嘴開玩笑道:“別四十五度明媚憂傷了,都什麼年紀的人了,就別裝矯情了。”

“我年紀很大?”

“大,都可以叫你一聲大叔了。”時光微微一笑。

“是嗎?”他一邊看著前方,一邊說,“聽說現在的女孩子都是叔控。”

時光不由驚異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來你的消息很靈通嘛。”

“那你呢?”他看了她一眼,“你喜不喜歡大叔?”

時光怔了一下,噤了聲。

他這個問題一箭雙雕,說不是他正好與她同齡,說是吧,他又可以照著她的說法把自己代入。所以不回答才是最正確的答案。

周澹然好整以暇地一笑:“不說當你默認了?”

時光橫了他一眼:“周澹然,我喜歡什麼類型的跟你有關係?”

他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看看你眼光變好了,還是變差了。”

於是時光故意說:“我喜歡皮膚白皙,雙眼皮大眼睛,身高不滿一米八的,對姑娘又特溫柔特專情的美少年。”

“小白臉?”他嗤笑了一聲。

時光不滿地睨了他一眼,“小白臉怎麼了?你自己不是小白臉,就不許別人喜歡小白臉了?”

他無視時光的指責,自顧自地說:“原來你喜歡皮膚小麥色,單眼皮小眼睛,身高超過一米八,隻對你一個人溫柔、專情的‘大叔’。”

“……”

“看來你的眼光還是和從前一樣?”他了然地一笑,“恭喜你,沒變差。”

“……”

他就是這樣,令時光又恨又愛。

總能適當聰明地抓住她的軟肋,和他對話在言語間永遠占不得半分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