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對於時光來說，照片代表著回憶，代表著她不堪回首的曾經。但恰好，那一段荷爾蒙瘋漲的青春年華，每個人都忙得樂此不疲，她的照片並不多，並沒有什麼擔憂，所以奶奶叫她過去的時候，她便答應了。
奶奶彎腰從抽屜裏翻出相冊的時候，時光才從自己的困頓中幡然想起奶奶正是病弱之軀。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來到這裏，是為了照顧奶奶的，而不是像年少時期一般，老讓奶奶來寬慰紓解她。
她把奶奶扶起來，“奶奶，我來拿。”時光把相冊拿出來，又說，“奶奶，我都忘了。你怎麼又不好好休息走出來了？你應該好好躺床上休息，醫生等會兒過來看見你又得說我了。”
“老躺床上渾身沒勁，等會兒還要掛兩瓶鹽水，現在先走走鍛煉鍛煉。”奶奶似乎說的很輕鬆的樣子。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奶奶翻開第一本相冊，扉頁上是一張黑白相片，白色的邊框已經泛黃。是奶奶十多歲的模樣，留著平劉海，發尾剛巧及肩，穿著一身不知什麼顏色的旗袍。她手裏抱著一本書，臉上展露著露齒的笑容，站在一座小噴泉的前麵，噴泉的後麵是一座標致的洋房。
時光驚呼：“奶奶，這是你家嗎？”
奶奶點點頭，但眼神和口氣中帶著惆悵和唏噓，“這是留下的唯一一張沒有結婚以前的照片了，那時候家裏條件還不錯，送我去學院讀書。但是後來……後來這幢房子被毀了，家裏的人都往各處逃，我姆媽和爸爸帶著我和姊妹，最後餓死的餓死，分散的分散，隻剩下我和姆媽，然後我就碰見了周澹然他爺爺。”
在時光的印象裏，奶奶一直是知書達理、和藹可親、精神矍鑠的樣子，或許有時有點小感冒，但是她身上還是有一股舊時讀書女子的幹勁。時光一直覺得，周爸爸能成為那樣的大人物，不止是周爺爺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綿延下來的功勞，更是周奶奶教導有方。
她第一次見到周奶奶的滄桑和她眼中的悲切，就是那次去醫院探望她。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奶奶露出這樣的神色。
但很快，奶奶又拾起了和藹的笑容。
時光看著坐在她旁邊的老人，在朦朧中好像看見了照片裏抱著書燦爛笑著的女孩兒，除了發色和臉上皺紋的細微變化，她還是記憶中的她，一切如舊，恍若中間的這麼些年隻是空白，並沒有存在過。
但如果真的不存在那就好了，至少時光還可以偏執地相信年華依舊，不曾老去。
但事實上，歲月帶走了青春，帶走了奶奶的伴侶，而即將還會帶走奶奶的生命，年華似水不饒人，匆匆逝去一瞬間。
時光收起思緒，繼續翻著相冊，相冊裏都是周奶奶和周爺爺結婚後的照片，後麵一些就多出了周爸爸。
時光翻著想著，一時之間忘了韓棠的事。
她指著一張照片說：“周爺爺和周爸爸兩個人真像，都是一身正氣，硬朗颯爽。周澹然就一點兒都不像他們。”
奶奶這時才寬慰地笑：“這你不知道了吧，小然其實和他爸爸很像。”奶奶拿出另外一本相冊來，翻開第一頁就是奶奶抱著一個小嬰兒，奶奶指著那個嬰兒說，“這是小然小時候，和他爸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時光一看，還真是。不過心裏嘀咕著：這長的像有什麼用啊，性格怎麼就不像呢，周爸爸多穩妥多霸氣啊！
奶奶又歎了口氣：“你也知道小然不喜歡他爸媽，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嗯？”時光不解。
“我年輕的時候比較霸道，對小然她媽不放心，再加上小然父親總是在調動中，所以把小然接了過來自己帶。小然從小的記憶就是他父母不關心他，所以小時候性子非常鬧，想要引起他爸媽的注意。他爸媽越忙，小然脾氣就越壞。但是後來小然就放棄了，性子又變得很隨便頑劣，但事實上小然是個好孩子，他並不像表麵那樣不思進取。別看他好像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心眼兒挺踏實的。你以前也說過他上課不認真老是睡覺吧？其實你們不在的時候，他都在家很認真的複習功課，他還讓我不要告訴你們。”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