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隨王(1 / 3)

“我父王在時告訴我,不管做什麼,人都是第一步的。就算是當皇帝,他也不能一個人就管理整個天下,他得有各級官吏替他分擔。如果這些官吏泰半都讓人給控製了,你說這個皇帝他是不是被架空了。我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我都是為了自保。你看這十方館,它就是我的金庫,姚家的人幫我掌管著,不但能拉攏官員,還能有源源不斷的財源。”

我盤腿坐在榻上,“那麼,那些官員的把柄你又是怎麼找到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肯使銀子,什麼陳年舊事挖不出來。譬如兩江總督,官高位顯,可他曾經幹過偷嫂之事,這個把柄就能讓他動彈不得了;還有大理寺卿,提到他官員們都是兩股戰戰,坐立難安,就怕有一日落在他手上,可他在床上不行。這些事兒多著呢!還有,戶部裏有我父王安插的人,要查官員的底戶部是最好下手的了。”

“好了好了,我不想聽這些個。這些百官陰私,你拿來轄製他們,這種做法就不是人主的氣派。”

“有效就行了。不然你以為本王能這麼順當瞞過各級官吏,順順當當的潛了回來。本來可以瞞天過海,好好籌謀的,結果叫你一口道破玄機,讓蕭淳峴迅速反應。本王的局父子兩代布了這麼多年,居然叫你撞破,不得不倉促起事。早知如此,在他們兩虎相爭時我就會下手。”

“你想讓我六哥無子,然後你好近枝繼位,想得美啊你。雖然安樂王不能繼位,可董昭儀已經生了皇子了。”如果真沒有皇子,那以他手中掌控的那些東西,而且隨王本就是近枝,除了好色其它並沒什麼太明顯的惡行。就是好色在旁人看來也不是惡行,先帝還曾君奪臣妻呢。那些持重之臣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隻要蕭淳峴死了,那個繈褓中的嬰兒好控製的很。本王一個攝政皇叔的位子是跑不了的了,到時再找機會更上一層樓。”

這家夥肯定設了局要害六哥,幸好被我誤打誤撞揭破了京城那個是西貝貨。

“厄,為什麼六哥的人會沒有查出你這個端木秋是假的呢?”這一點我很疑惑。因為錦繡沒告訴我查出端木秋有問題,所以我一度還以為他隻是騙財騙色的而已。

“誰說端木秋是假的,本王一向用這個身份遊走各地畫佛像。”

嘖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就是這種人。當皇帝確實會有不光明磊落的那一麵,但是,隻能是十之一二。像隨王這樣驅使人,實在失之於陰損。

隻是,如果真如他所說,他手上握有許多官員陰私,然後他有財力,有三萬的王府衛隊。或者還有其他拉攏火脅迫的官吏甚至手握重兵的武將。那麼,六哥可得好好應對了。

“你已經動手了?”

隨王微笑點頭,“我早就動手了,在他要把我拘在京城的時候。沒錯,他酒裏的毒是我下的,是慢性的,雖然他不會被毒死,但長期飲用對生育能力大有關隘。做皇帝的人,怎麼能讓人知道他喜歡什麼女人、什麼酒呢。我從小被教導的,是再喜歡的菜都不能吃超過三口,再喜歡的女人都要能夠割舍。從民間上來的就是不是做皇帝的料。其實在安王那會兒本王就在準備了,可恨安王把我視作最大敵人,便宜了蕭淳峴這小子。他還當自己真的已經斬草除根了。本王幾度放出放聲說先帝的兒子還在世,居然都叫蕭淳峴想方設法避過了。”

我發現,一直以來我所見到的都隻是六哥的一麵,我沒有參與到他的生活中去,隻見到他展現給我看的溫情的那一麵。我根本不知道他從小到大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隻是奇怪他為什麼總那麼疲憊。

怪責他一堆一堆的女人弄進後宮,卻沒想過他也有他的不得已。我隻看得到自己的委屈。魏先生說我不夠格做一個皇後,我隻當他說的是不能很好的轄製後宮。其實,他說的是,我沒有好好的站在六哥角度為他想過,隻想著要他來滿足我的要求。六哥說我不肯留在宮裏,是因為愛他愛得不夠深的緣故。我的確是沒有愛到可以把自我都放棄的地步。但是,我始終是一點堅持都不肯妥協,隻一味的要求著。

“本王在同你說話,你走哪門子的神。”我正想得入神,眼前的隨王怒道。

“哦,你說到哪了?”我不在意的說。你是我誰啊,我幹嘛要全神貫注的聽你說話,還盡是些醃臢事。

隨王突然走過來,抬起我的下巴,“本王還隻道你就那雙眼最漂亮呢,這看久了好像臉蛋也真是不錯。”

我怒極,這樣褻玩的姿勢,當下不顧後果‘啪’一聲拍開他的手,兩眼凜然的看著他。

他眼神一利,劈麵就要給我一巴掌,卻被門外一聲‘王爺,有急件’給吸引開注意力。

“把她給本王吊起來,不許給水和吃的。”

“是。”

有兩個人進來把我用帛帶吊在了房梁上,還好是帛帶不是繩子。

兩手被綁,腳尖不能著地。我立時便難受起來。這個混蛋!我從小憑著會裝乖小孩,從來就沒有吃過皮肉之苦。隨王,我記住你了!風水輪流轉,你等著。

我在心裏用學來的維揚土話問候隨王的十八代祖宗,問候到一半想起那些也是六哥的祖宗,“呸呸呸,童言無忌,當我沒說過。就隻往上追溯一代就好了。”

方才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的時候,我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萬一他對我霸王硬上弓怎麼辦?我要不要遵循老太太說的‘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可我娘說什麼都大不過活著,再說我也不舍得這麼就死了。

可如果被這家夥強占了,六哥必定會因此蒙羞,我也不舍得。那麼,唯有一個辦法,以死相脅。他抓我來肯定是有用處的,斷不會隻是滿足下好奇心,知道我怎麼猜出來他有替身這麼簡單。這樣就有可能威脅得到他。

我身上是有一些對付人的小東西,可是對於這種連雲兮都感到棘手的人,那些投機技巧是沒有用處的。說到雲兮,方才那聲‘王爺,有急件’的聲音也有些耳熟,我肯定是聽過的。是誰呢?而且時機那麼合適。然後又想,我怎麼就想到尋死覓活上去了,小竇不是已經給了我個消息說他在這裏麼。既然他混進來,別人想必也混進來了。我還不到要以死相脅的地步。

這麼一想,心頭才踏實了。

我也到此時才醒悟六哥讓雲兮和錦繡暗地裏跟著我的用意。我從小憑著小聰明過活,倒沒吃過什麼虧。可那是在家裏,最多也就動動嘴皮子,打打肚皮官司。但外麵是不一樣的。如果沒有六哥暗中護持,我早著人的道兒了。還等著今日才吃虧。

手腕很快磨紅,破皮。沒有吃的喝的一時半會兒還忍得,手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萬一等一下內急可怎麼辦。

我覺得時間過得漫長無比,結果隨王說他其實很快就回來了。

他手裏拿著封信函,眉飛色舞的回來,“今兒有好消息,不跟你計較了。本王的部署已經全部到位,要擺開車馬和蕭淳峴明刀明槍的幹了。”然後歎息一聲,“唉!我蕭氏江山又要重起刀兵,這都是你造成的。”

“我?你可真是無賴,我的誤打誤撞不過是促使你提前發動而已。”

“哼,原本本王可以兵不血刃的。戰事一起,多少子民又要罹難,多少家庭生離死別。你就是個禍害,林十一。”

你這家夥憑什麼說我是禍害!我怒目而視。

他看我一眼,“你這兩眼噴火的樣子我還真是覺得越看越好看。”說完手一揮,綁著我橫過橫梁在柱子上打結的帛帶立時便斷了,我摔在地毯上。幸好是長毛的,倒是不太痛。

隨王走過來,像是要解開我雙手束縛的樣子,我用手肘撐著掙紮著坐起,挪開幾步,然後低頭用牙齒去咬綁住的結。

結打得很緊,我隻有牙齒可以用,著實解得很辛苦,好容易才理出頭緒。

“嘖嘖,坐在地上咬個不停像小狗一樣!”我沒功夫理會他的嘲諷,就著理出來的頭,總算是把結打開了。本小姐不吃眼前虧,眼下不同你逞口舌之利,總有一日連本帶利還給你。

“小狗,你不是想逛逛我這十方館麼?走吧!”

我想說稀罕麼,轉念一想,出去看看也好。於是不聲不響跟在他身後,他卻忽然停下來。我走他後頭當然是很警覺的,他一停下我就停下,斷不會往他背上撞去。

他回過頭,我盯著他,看他又有什麼花樣。

“你也好歹去收拾收拾,一身灰頭土臉的。蕭淳峴什麼眼光,居然看中個連自己儀表也不注重的女人。”說著徑自出去,“等下叫丫鬟帶你出來。”

這屋子裏有人定時來打掃,窗明幾淨的,地毯也是一層不染的,我怎麼就灰頭土臉了。這又不是在六哥麵前,我還能不顧形象的撒嬌耍潑。這幾日我都很注重儀態的,力求表現出臨危不亂的一麵。隻是這手腕上的傷口卻要擦點藥膏才好。

我返身擦了藥膏,出去推門。果然有丫鬟等在門邊,“十一小姐好了?”

“嗯,去哪裏,走吧。”

一路跟著,穿過一片黃楊樹林子,卻是到了馬場。隨王那廝正在場上跑馬,見到我得意的騎過來,“看看,這馬怎麼樣?”

馬是駿馬沒的說,可他叫我看必有別的用意,仔細打量,“這不是華禹的馬。”

“不愧是萊陽林家的女兒,眼就是利啊。這是柔然的馬。我一直在買,買來和華禹的馬配種。如今,我那三萬府衛都是騎的這種馬配出來的良駒,光這個就比朝廷的馬強。何況我還有柔然那邊請來的工匠鍛造的名刀。與朝廷軍士的佩刀相擊,後者立斷。我本來以為還需等個一兩年才能有這樣的實力,想不到本王的手下得力,如今雖然稍顯倉促,但一應裝備立即到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