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早習慣給他卷頭了,站起來熟練地捋他的頭發,這胖家夥從背後看就像功夫熊貓阿寶一樣,要是穿一件女人的睡裙,看起來又像是中年發福的媽媽。九斤從來沒見過媽媽,但心底悄悄地把阿茂放在了那個位置上。
“我今天又試了一個搜鬼的APPS,騙人的,什麼作用都沒有。”九斤隨口說道。
阿茂歎了口氣:“你那台手機太舊啦,轉了好幾手,還是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禮物呢。不過我暫時沒錢給你買新的,我自己這台NOKIA也快跑不動了…你阿爸也不肯給你換台新的…誒……你阿爸又不是真沒錢,在你這個親生兒子身上這麼摳幹嘛。我那天問他的,他就答了我兩句話,‘生女兒富養,生兒子窮養’。”
“還有一句話呢?”
“再窮不能窮教育。所以費盡心機把你送到貴族學院去了。”
“他單線思維的,強盜邏輯,蠻不講理。還不如你對我好。大概因為我是被我媽用快遞送過來的吧,加上我媽留的混帳字條,他會喜歡我才怪。”九斤哼了一聲。
可是提到九斤初到城隍廟的來曆,阿茂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又要把那段離奇往事再說一遍:“你到的那天,整個城隍廟都轟動了好嘛。天蒙蒙亮,我們剛出來卸門板,就看到石板路上放了一隻紙頭箱子,好像從助動車上跌下來過,四角撞得坑坑窪窪。箱子包裝上寫的是洗腳盆,地址是我們家的,我就拿著剪刀過去拆。剪刀剛戳開一個口,黑洞裏就有兩道閃亮的光冒出來哦,是你小赤佬的眼珠子,賊亮賊亮。然後我就聽到像小老虎喉嚨裏那種呼哧呼哧的響聲,嚇死我了,你曉得吧,當時剪刀就離你的臉一寸遠,你一點也不害怕。”阿茂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地描述著。
“哈哈哈,聽過好多遍了,上次你還說離得有三寸的。”
“真的就是很近!你不記得了。我把你一下子從紙頭箱子裏抱了出來,喊了一聲‘搞什麼啊,當天快件寄小孩子喔!’隔壁鄰居們就統統圍了過來,我再低頭一看,你開襠褲裏露出了一隻小肉象,我就知道是個男孩子了,低頭一看收貨人的名字……”
“以後不要說小肉象那句。”
“然後我又叫了一聲‘怎麼想的出來的啊!十四郎,快來看看,你兒子被打包寄過來了啊!’更多的鄰居圍過來了,頓時把兩邊道路圍得是水泄不通。你阿爸跑過來翻紙頭箱子,看到一封信,上麵是你辣手老媽留的兩句話:‘你兒子吃得太多,我養不起。算命說他克你,我倒想看看。’辣手吧你說?”
“辣手的,但這種女人才對付得了我爸。”
“是呀,你阿爸當時氣得臉,嗖,漲得像兩片豬肝,打電話狂罵:賤人,當初問你有沒有懷上!你怎麼死活賴帳?!死女人!大家眼看著他狂叫哦,可是你媽一下就把電話掛掉了……隨後變成該用戶不在服務區內。厲害得沒話講。你阿爸隻好一邊罵人,一邊把紙頭箱子扯爛了。”
“你嘞?”
“我們都沒管他,我們全在逗你笑,你從小就長得好,粉嫩粉嫩的一個漂亮小娃娃。想來媽媽一定是個大美人,不過你阿爸長得也很不賴。你媽還用馬克筆在你後背上寫了名字,南翔九斤,哈哈哈。這個媽媽真是太紮勁了。”
“呼……我怎麼會有這種父母。”九斤替阿茂卷上最後一隻卷發器,靠在圍欄上看著靜悄悄的池塘與湖心亭。
“你應該這麼想,換別家的孩子誰敢用快遞寄,早就悶死憋死撞死了,但你是南翔十四郎的兒子。他是誰?小籠包界的波斯大帝!那你是誰?小籠包界的波斯王子,對吧?全上海數數,就你們這兩個怪胎,對吧?!”
“笑死我了,你怎麼那麼會扯啊。”九斤被阿茂逗得不行,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那頭是小希的聲音。
“九斤,沒吵到你睡覺吧?”
“沒有,老這麼客氣翻臉了啊。”
“嗯嗯,我是想告訴你,我回家發現我的相機貯存卡壞掉了,一張照片也導不出來……”
“我早就給你們說吧,不要老是相信什麼殿堂級啊,奢侈品啊,再貴的東西照樣會壞。”九斤更關心的倒不是這種事,反正小希有的是錢重新買一堆相機,“你傷口處理了沒有?克洛尼沒有為難你們吧?”
“沒有,他好像不舒服,一回家就休息了。我傷口有包紮過,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