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悅耳的女音響起,柳瑟徐徐睜開了眼睛,可能是方才想的太多,這會竟泛起了頭痛。
柳瑟抬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透過微風帶起的車簾向外望去。馬車已過了安城城門,再走不遠的路程,就到了薑相府。
薑相府…柳瑟半抿著唇,蒼白卻不失俏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冷笑,轉瞬便消了痕跡。
天色漸晚,相比白天的熱鬧,倒是少了很多人氣。
隻不過京城到底繁華,從前的她,就是被這些表麵錦繡繁華迷了眼,才會貪戀這裏的一草一木。
四人擠在寬敞的馬車裏也並未覺得不舒服,難得出來一次,幾個丫鬟興致高得很,眉眼裏盡是藏不住的歡喜。
羅衣性子到底沉穩些,在暗中觀察著三小姐的神色。她坐直著身子,兩手交疊放在小腹上。
她的眼眸微斂,嘴角扯出淺淺淡淡的笑,她的笑是極好看的,如三月的春風拂麵,蕩人心扉。
羅衣不知道三小姐為何在笑,隻是氣定神閑的樣子瞧不出半分的緊張與不安。
她的心底倒有點欽佩起這個小姐了,明明年紀比她們還小,對這市井繁華卻絲毫不為所動。她的眉眼間總是透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睿智成熟來。
羅衣看的入神,分外沒有注意到向她這邊看過來的眸子。突兀的女音飄了過來,打破了之前凝固的氣氛。
羅衣收回心神,這會兒顯得有些窘迫了,她不自覺低下頭去,不敢再直視柳瑟令人難以捉摸的目光了。
“三小姐,到了!”王媽陡然轉成的高音在這安靜的馬車裏越發顯得刺耳。
柳瑟被王媽和幾個丫鬟扶了下來,王媽的力道大的出奇,把她的瘦弱的肩骨都快捏碎了。
柳瑟吃痛一聲,幾個不知情的丫鬟忙問:“小姐,怎麼了?”
“沒事。”柳瑟抬了抬眸,王媽眼底浮上來的嘲弄與得意之色是那麼明顯,她無所畏懼的對上那雙小而聚神的眼睛,清澈黑亮的眼眸裏藏了些許鋒利的銳光,綻出一抹驕人的笑。
丞相府並未坐落在京城的鬧區,這裏的環境相對優雅別致一些。路邊堆積出厚厚的雪,映著行人深深淺淺的腳印。
但這裏卻被打掃的沒有一點風雪殘留的痕跡,倒覺得有些違和了。
相府一向人流走動,也難怪,權傾朝野的相爺誰不想巴結,平日到府中作客的達官貴族數不勝數,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遇見他吧。
罷了,她再也不會心軟,任人擺布。
薑相府的正門緊緊關著,鑲著金身的匾額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驚歎。她前世就被這樣的金貴所震懾住,隻想本分做事,從未有過半點放肆之舉,不曾想也會落人把柄,被人欺負也忍氣吞聲,不敢有絲毫怨言。
幼年的柳瑟,身子嬌小,瘦骨嶙峋,在這莊嚴的相府,怎麼看都是那麼弱小,就如同當年她被人隨意踐踏,如螻蟻一般孤立無援……
“小姐……”綠綰輕喚著她的名字,見她沒有反應,便輕輕晃了晃她的胳膊。
柳瑟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前方輕聲道:“走吧。”
柳瑟跟著在前領路的王媽從側門進了相府,令人感覺渾身不舒服的氣息壓抑著人喘不過氣來,三個丫鬟裏,當屬綠綰性子活潑俏皮,此時也是低著頭不敢亂說話,順從的跟在柳瑟的後麵。
氣氛莫名的詭異起來,三個丫鬟麵麵相覷,兩兩看了眼,露出膽怯又擔憂的神情來,又朝自家小姐看了眼,見她從容不迫,心裏的顧慮也便少了幾分。
天空被蒙上了一層黑紗,細長的月兒慢慢爬上了枝頭,地麵被投射出深深淺淺的影子來。
今晚的月色很美,是啊。柳瑟抬頭望了一眼,眼眸裏浮出一層讓人無法察覺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