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流西(一)(1 / 2)

我虔誠地注視著耶穌,說,您能告訴我什麼是世間最寶貴的東西麼?

耶穌深沉地歎口氣,你真想知道?

是的,真想知道。

世間萬物都需要思考,在我告訴你之前憑你的思考你覺得應該是什麼?

真愛。世間無愛不生。

耶穌安靜地看著我,不,真愛,不過是世間一個最大的謊言罷了。

那您認為是什麼?

耶穌將目光投像遠方,是記憶,人將近三分之二的生命是在回憶裏度過的。沒有記憶或失去記憶,都意味著他大半個生命沒有了。

我驚愕,真的嗎?

耶穌也許從來沒被人懷疑過,很不可思議地瞧著我,語氣沉穩地說,當然是真的,如果騙你,我……就不姓耶。

醒來時我趴在一片河床上,雙腳冰冷,四周一片黑暗。水緩緩流動,發出夢囈一樣曖昧的聲音。渾身肌肉疲憊麻木,我想將身體撐起來但幾乎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我試著扭動脖子,還能動。我想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我這是在哪裏又為什麼會在這裏。然後我開始將身體放鬆,閉目冥思。我肯定是掉到河裏了,對,然後被水衝到這兒。可是我為什麼會掉到河裏呢?我再使勁兒想,想著想著我頭痛了,可仍想不起之前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

最終我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我失憶了。我竟然失憶了。轉頭看看四周,一片漆黑,隻有水流的聲音在我耳邊半推半就。我試著把目光放遠,果然印證了一句話,我看到了光明。遠處似乎一片繁華,燈火闌珊。

我肚子開始感覺餓,愈演愈烈。我要吃的,我要先去找吃的……但我動不了!更悲哀的是我全身開始發抖,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如果現在我還能給自己找些樂子的話,那就是猜猜我是被餓死的還是凍死的。猜對了我得死,猜錯了我還是得死。我不甘心,我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淪落到這步田地都沒搞明白就要死去,聽說這樣會陰魂不散,變成孤魂野鬼無法投胎。我不相信在此之前我會是一個壞到連胎都投不了的人。我覺得我是一個好人,嗯,好人。我可能是和壞人打鬥然後遭不測,最後因為我人品高,事情又變測了。

我在極度恐懼和絕望中將頭慢慢放下,側臉著地,奇跡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出現了,我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隻腳踢在我毫無知覺的手臂上,一聲驚叫隨之而來,這是一種我聞所未聞的叫聲,不僅透露出主人異常的恐懼而且還將這種恐懼傳染給聽到的人。托這聲很有藝術韻味的驚叫的福,我全身每一條神經都被嚇傻了,從休眠狀態中蘇醒。我發現我的手有感覺了,我的身體可以動了。

再來說說那個踢我的人,從聲音判斷,是個姑娘。如果是個男的這個故事就寫不下去了,就算能寫得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偏了啊。繼續說那姑娘。她踢我之後明顯後退好遠,接著是一片寂靜,我以為她後退之後就騰空而起飛走了,好一會兒都沒聲音。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一點點以前的事情。

我有一台電視,那台電視經常沒聲音,於是我曾經肆無忌憚地用巴掌拍它,拍著拍著運氣好的時候可以把它拍出聲音。可久而久之它產生了耐藥性,拍它沒用了。沒用之後我怎麼辦來著?……哦,我換了方式,改用腳來踢,我記得有一次看世界杯,電視裏踢球我在踢電視。我還記得那次我把中國隊踢偏的幾個球踢正了,最後戰勝韓國隊,中國足球衝出亞洲。我正想就這樣順藤摸瓜把記憶給恢複起來時,一束強烈的光線打斷了我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