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流西(四)(1 / 2)

第二天雨勢依然大。下午我和革革踏上她返校和我去尋找記憶的路程,在便民候車亭等車。我給革革提著她所有的包,還為她打傘,對此我很不滿。革革對我的不滿更不滿,她認為我的這條命是她給的,為她做什麼都應該的。好像是這麼回事。但就算如此,身為一個人,是吧,那是得有同情心得有愛心的。革革是我的再生父母,父母對待子女不都是愛護有加的嗎。

車來了,革革自顧一人飛竄上去,留我在後邊踉踉蹌蹌十分猥瑣。上了車,革革給我留了一個位置。她遞給我一包薯片說辛苦了,我堅決不受賄賂,毅然拒絕。革革切一聲自己吃了。然後我聞到薯片的香味,不禁為自己剛才的一時衝動而後悔莫及。我感歎,以後千萬不要再為了一口氣而丟了一口飯啊!吃完一包薯片革革拿出棉花糖,同樣遞一包給我。我幹咳兩聲,假裝作非常不情願地接過。

途中革革給她的同學打了一個電話,大意是叫他或她在校門口接她。革革買了一個新手機,我覺得她很奢侈。女孩子奢侈對男孩子來說是一種悲劇,當然,男孩子奢侈對女孩子來說是一種慘劇。為了不讓革革遭遇慘劇,我決定寧可遭遇悲劇也要做一個節儉的孩子。到市裏第一件事情是要找分工作,不能整天都寄生在革革身上。我對革革表達了我所有的想法,革革眼含淚光的注視我好久,最後在我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讓我不知所措。

不久我們就到客運總站了,轉一次公交第三個站就是革革的學校門口。當我們下車時已經有兩個女生站在那裏等革革,看見我們都紛紛跑了過來。據革革介紹,她們是她的舍友,一個紮馬尾辮的叫蘇婷,我聽著似乎有點耳熟,另一個披肩短發的叫劉夏,很有個性的名字,倒過來念就成下流了。想到這裏我不禁吃吃偷笑,被革革踩了一腳。介紹我的時候革革說我是她的男保姆,另外兩個女生隨即很誇張的笑起來,這讓我很不爽。那個叫蘇婷的女生說,哪有這麼年輕的保姆,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她是說對了,事情複雜到頭了。革革不給她們繼續發揮想象力的機會,把我手中的包塞到她們手中然後把她們推進學校。

我隻能把革革送到她的宿舍樓下。革革叫那兩個女生先把包拿上去。我說,你也上去吧。革革十分擔心地說,你要找工作可是你知道你都能做什麼嗎?我無所謂地說,或許我什麼都能做。放心,我一切安頓好了就給你打電話,上去吧。革革咬咬嘴唇,依依不舍地轉身上樓。我出學校時在校門口出了點狀況。一個裝扮過分非主流以致顯得幼稚的男生用自行車攔住我,用質問的口吻問我和革革什麼關係。我那時就想,看來革革在學校暫時是有人愛護的,我之前的擔心多餘了。我覺得沒有回答他的必要。他用右手食指指指我,騎車進學校了。

站在公路邊看著車來車往,我倏地倍感茫然。這麼大一個汕頭市,我該從哪下腳呢?在報刊亭買了一份地圖,看了兩眼,我決定沿著環市西路往前走,因為地圖上標記著前麵有一個公園。我這是在為今晚做打算,我要在公園待上一夜了。雖然革革叫我晚上搭車回家,但畢竟那不是我的家。要自己住得舒坦就要自己來打拚。想到這兒,我肚子開始叫了。看看革革給我的諾基亞,已經五點。身體是革革的本錢,我要找個能吃飯的地方。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走到一所高校的大門口。那門真是宏偉極了,別致極了;門前中間還放著不知從哪挖來的一塊大石頭,上麵紅筆行書寫著幾句校訓。我想繞那塊石頭轉兩圈兒不想從石頭後麵出來就迎麵趕上一小子騎的一輛飛奔而來的自行車。兩聲不同頻率的慘叫伴著那輛車飛起後砸在校訓石上發出的怪唳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我狼狽不堪,撞我的那小子卻似乎慘不忍睹,一個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我正想走過去安撫安撫,一個女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邊焦急心疼地問傷到了哪兒邊將他扶起。也不知怎麼,剛剛還是嗷嗷待哺……不不不,嗷嗷呻吟的他一瞬間就神清氣爽玉樹臨風判若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