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間在東偏屋，很是簡陋不失整潔，散發著煙薰火燎的氣息。
王二姑袖子擄卷的高高的，從水桶裏撈出還活蹦亂跳的魚，利落的甩在砧板上，當場震昏了它。嫻熟的抽出菜刀刷刷逆刮魚鱗。
“袁小姐，站遠點，小心魚腥沾上你的衣服。”
“哦。”袁雪芽心不在焉的拿眼光巡掃廚房：人呢？人呢？好像是躲回灶屋這邊，怎麼一下不見了？
四喜衝她呶呶嘴，眼皮挑挑示意大水缸邊上有一角半掩的小門。
了解！袁雪芽立馬樂了，道：“大娘，這碗豆魚湯怎麼沒見碗豆呢？”
“不急，屋後菜園現成的。”
“呀，大娘，那我不能白吃白喝，不如我幫你摘新鮮豆子吧？”
王二姑狐疑盯她一眼，湊巧手裏的活也幹得正是要緊處，騰不出手來，問：“小姐認得碗豆嗎？”
四喜及時救場笑眯眯：“大娘，我認得。”
“好吧，瞧你實在無聊，這灶屋又確實不是你千金小姐待的地方。”王二姑善解人意道：“去牆上取小籃子就從這後門出去就是菜園。小心，別讓菜花蛇咬到。”
“放心啦，我不怕蛇！”雪芽脫口而出。
三道質疑加震驚的目光刷刷刷射向她！這年頭不怕蛇的小姐可是稀罕物呀！
“嘿嘿，我屬蛇嘛，大概，反正，同類不相殘吧？”雪芽弱弱無底氣的解釋。
紅杏小細眼骨碌，破天荒領悟過來，道：“那我屬牛，以後就不能吃牛肉嘍？”
哎呀喂，紅杏會舉一反三了!雪芽很尷尬，很氣結！這個紅杏總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抬她的杠！實在，恨得牙癢癢呀！
“嗯，你要盡量少吃，再胖就找不到婆家了。”雪芽丟出大殺招轉移大家夥的注意力。
果然，紅杏神色頓時惶恐，哭著臉：“小姐，你別嚇我呀！我都禁口好些天了，不信，你問四喜。”
四喜才沒空摻和，取了小籃子直催：“小姐，這邊來，小心地滑。”
目送主仆出門，王二姑將手裏的魚仔細舀水清洗，放在碗裏，緩緩就著圍裙拭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出後門，眼前豁然一亮，入眼俱是青翠養眼的各色綠色無汙染菜蔬，幾畦方塊地栽植不少反正雪芽不認得的細細的小菜。
幾滴未散發的雨珠打著滾在菜枝上晃動，空氣中滿滿新鮮菜花香。
“呼”大口深呼吸，袁雪芽側頭望一眼王二姑沒跟出來，衝四喜使個眼色：“分開行動，你們去摘碗豆。”
“小姐，你呢？”紅杏不明所以。
“我，我去淨手。”雪芽使用個文明的詞，其實就是上廁所。
紅杏搖搖頭，想起老輩有句古話說的好：懶人屎尿多！不過，她沒膽子當麵說出心聲。注視著小姐貓著腰鬼頭鬼腦的竄向菜地另一邊，才輕聲對四喜報怨：“小姐真愛攬事。乖乖坐在堂屋吹風等吃的不行嗎？”
“唉！跟你說也不懂。快點幫忙吧！”四喜手一抖擼下一串。
紅杏自言自語嘟囔著：“吃素好些天了，沒減反倒胖了，我還是重新吃葷好。”
四喜強忍著笑意，接腔安撫她：“不能半途而廢，說不定是日子太短沒看出效果的原故，再堅持幾天。”
“唉！！”紅杏無奈長歎。她自知身材實在太過龐大，上觀音庵後自覺禁口，讓雪芽攛掇著跟小尼們一起用素齋，快餓死了！
且說，袁雪芽循著樊家後屋菜園，一路張望尋找那不肯露頭的右先生。這，怎麼好像躲迷藏呢？
拋開掉怪怪的感覺，袁雪芽已經繞到西屋一側。
紅日正厭厭西沉，天邊飛鳥自霞色間排成行掠過，遠目處炊煙連天直上。牧童騎在牛背上緩緩行走在鄉間小路上。清晰的雞鳴犬吠此起彼伏灌入耳朵。稚子無邪歡笑和大嗓門婦人叫嚷聲在此刻是那麼令人親切而有種古老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