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山野地的,連戶人家都沒有,你們幾個且忍一忍吧,再走個幾裏地,就是王家莊了,到那找戶好人家要點吃的應該不成問題。”父親安慰著陳文東三人。
“爹爹,我餓,走不動了,腳疼……”文舉眼巴巴瞅著父親,說到最後都帶著哭音了。
陳文東瞅著兩個小包子的泥腳丫和小腿上被長草割破的血口子,那一顆蒼老的心都碎了。上一世,他的小孫子都六歲了,比文廣還大上兩個月,那過得是什麼日子,再瞅瞅這倆小豆丁,這又是什麼日子?
“爹爹,我到周圍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陳文東也不指望父親幫忙,父親自小讀書,成年後又以教書為業,雖然說不上五穀不分,可也強不到哪裏去。以前在家時,都是母親打理一幹用度,現在母親沒了,父親又是失魂落魄的,陳文東總不能看著一家子挨餓吧!
陳文東在附件找了一通,找了幾棵味道還算過得去的野菜和幾個野果子,幾個人分著吃了,聊勝於無吧,其實這附近還有青蛙和草蛇,烤著吃絕對可以,隻可惜沒有生火的東西,隻能作罷了。吃完東西,幾個人又開始趕路,他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王家莊,如果在野外過夜,就衝這幾個人的身子骨,非病了不可。
等趕到王家莊時,天已經全黑了,父親連著問了十幾戶人家,都沒找到空房,全都住滿了災民,最後還是在一個老婆婆的指引下,找了一戶姓李的外來人家,雖然是住柴房,睡草堆,但總比在外邊強多了。陳文東一家來的時候,這家人已經睡覺了,聽了父親的解釋,二話不說就把人讓進門,又趕忙準備了熱水,給父子四人洗刷,女主人還給他們熱了幾個玉米麵餅子,熬了點野菜粥。陳文東一家風卷殘雲般吃完飯,就去休息了,幾個人躺在草堆上,相互依偎著取暖,很快就睡著了。陳文東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兩個小豆丁還在睡,看來昨天是累壞了,陳文東先去洗了臉,又叫醒兩個小豆丁,用衣裳的下擺給倆人擦了擦臉。
“東兒,廣兒,舉兒都過來。”陳文東見父親站在正房門口衝他們招手便領著兩個小包子進了正房,正對門主位上坐著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婦,父親旁邊站著一個麵色黝黑的年輕男子,陳文東心下有數,依次向幾個人問了好,“爺爺奶奶好!叔叔好!”兩個小包子有樣學樣,把兩位老人樂得夠嗆,拉過文廣和文舉摟在懷裏,一通亂揉捏。陳文東略打量了一下,室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方桌,幾個條凳,看來日子也不寬裕。
“飯做好了,我說這位大兄弟也別客氣,趕快坐下,這就吃飯了。”這時一個年輕女人端著一盆野菜粥走了進來,看長相雖然普通,卻透著一股子爽利勁兒。
“有勞了,實在是慚愧。”父親被年輕男子推坐在主位左手邊,陳文東挨著父親坐下。
“這就是了,等著,我去拿幹糧。”說著話,女人又風風火火的出去了,一會兒端了一盤地瓜幹回來。
盛好粥,幾個人略一客套,便悶頭吃了起來,兩位老人十分喜歡文廣和文舉,桌上明明有空位,非要抱著他們吃,兩個小包子倒也放得開,吃的很開心。陳文東暗暗慶幸,幸虧自己長得不討喜,這要是換成自己,那不得別扭死啊。
吃過飯,父親又再三謝過這戶人家,便要出發上路了。“爺爺奶奶,我能否跟您討一件東西?”陳文東望著兩位老人,滿眼的期待。
“東兒,不得無禮!”父親狠狠瞪了陳文東一眼,陳文東趕忙低下頭,裝作害怕的樣子。
“大侄子,你別嚇壞孩子,”老婦人拉過陳文東,樂嗬嗬的瞅著他“孩子,別怕啊,跟奶奶說,你要什麼,奶奶給你拿去。”這是拿陳文東當孩子哄了。
“奶奶,你能不能給我一套火石,火鐮?我知道我這樣很不懂事,我們已經麻煩您太多了……”陳文東低下頭,又低聲說道“可是再往前走,總要露宿野外的,如果能有堆火取暖,弟弟們也不至於挨凍。”
“好孩子,這算什麼呢,我這邊正好有兩套火鐮,我再給你拿點火絨。”
“大嬸,這萬萬使不得,這……”父親趕忙擺手。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再說了,我這裏還有兩套呢,不算什麼,也難為這孩子了,這麼大點兒,就知道疼惜兄弟。這樣吧,我再給你個陶罐和瓷碗,帶著路上燒水喝,這外邊的水哪有幹淨的,小孩子腸胃弱,要是喝出毛病來就麻煩了。”
“大嬸,多謝了,我……”父親感激的看著老人,聲音哽咽,眼圈泛紅。
“年輕人,不必介意,這人難免有個馬高蹬短的時候,能幫一把是一把唄,這不算啥。”年長的男子上前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又摸了摸陳文東的頭,陳文東囧了。
臨走前,兩位老人又拿了一包地瓜幹給他們帶上,雖然不多但也是口糧,陳文東一家又再三謝過這戶人家,才開始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