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女翠子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一直跟在她身後青衣男孩眼中的不滿與敵意更重,但此刻所有人都無暇注意。
翠子一直注視著久律和雲雀,等待他們的回複,她的神情風淡雲輕。視線卻不曾錯開二人。
而久律,在聽到翠子提出征詢的下一刻就伸手抓住蠢蠢欲動的雲雀。
在和雲雀的幾番交鋒中,他清楚地見識到了此人的好強,甚至可是說是到了極端偏執的地步。以雲雀恭彌偏執到極點的自尊與對“群聚”的排斥,要不是他此刻換了個體質偏差的殼子,說不定早就在翠子表達完意識的一瞬間就衝上去“咬殺”了。
雖然久律這回附體的也是個孱弱的男童,但好歹比雲雀的新殼子虛長幾歲,在身高和力氣上占了優勢,及時製止雲雀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有一個問題。
製止雲雀,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拉仇恨的行為。
“哇哦。”雲雀眯起眼,掩住眼中的惱意,右腳在不滿音節出口的瞬間疾速利落地踹向後方。
久律避開雲雀的後踢,趁勢在他耳邊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並且,為了不讓另兩個人聽到他與雲雀對話中的端倪,特地切換到英文模式,“why are you boiling for her saying?for help?not for pathfinding?(隻是同行,為了離開這個地方而已,又不是尋找庇護,你這麼過激做什麼?)”
事實上他根本不想淌雲雀這灘渾水,但雲雀與他同險囹圄,且不說責任問題,萬一回原來的世界需要雲雀這個“因素”,那可就大條了。
然而,雲雀根本不理久律半是提醒半是激將的話,出手飛踢間沒有半點留情。
久律以手格開雲雀的攻擊,正準備再接再厲,那個叫翠子的巫女已先他一步製止了雲雀。
“彌生,你怎麼可以對哥哥出手?”雖然翠子對久律突然脫口而出的兩句鳥語感到疑惑怔愣,但顯然,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解決。
她桎梏住雲雀的攻擊,眉間皺得極緊,顯然是不滿對方的行為。
這一回,不僅是青衣男孩,久律和雲雀也不由怔了怔。
不同的是雲雀眼中的訝異很快便被不可抑製的惱意侵占,而久律與青衣男孩的眼中則更多是疑慮與深思。
久律斂去眼中的探究,輕聲在雲雀耳邊丟了個殺手鐧,成功地讓雲雀惱怒更甚卻不得不停下攻擊。而後,他上前一步,直直與翠子對視。
“巫女大人,您怎麼知道舍弟的名字?”知道這兩具身體是兄弟並不奇怪,畢竟兩具身體外觀上的相似度極高。但她竟然連名字都知道……
原本以為隻是個好心的巫女在看到兩個遇難孤兒時想要照拂一二,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
“……你是律生吧?”翠子眼眸微閃,綻開一道溫和的笑,“我和你們的父母是舊識,還在你們小的時候抱過你們……對了,你們怎麼在這,你們的父母還好嗎?”
久律垂下眼,對年輕巫女話中的漏洞不置可否。
“他們都在疫病中喪生,隻我和弟弟活了下來。”
翠子的臉上露出了少許哀傷之色,她向兩人表達了慰藉,又再次征詢二人要不要跟她走。
送上門的安全保障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久律點頭同意並不鹹不淡地表達了感謝。陌生而危險的環境,孱弱無力的幼童身體,在這不利的情況下,即便這個叫翠子的女人有諸多不對勁的地方,為了生存,為了趨利避害,他也必須接受對方來曆不明的善意。
至於雲雀恭彌?自久律對他隱秘地說了些什麼後,雲雀雖感到惱火不滿,但好歹收了肆意亂放的戰意,默認與翠子等人一同上路……當然,對於雲雀恭彌來說,這隻是順路(順便同路),他與那邊那幾隻群聚的草食動物沒有任何關係。
是夜,幾人經過一下午的長途跋涉,仍然沒能走出這片妖魔橫行的森林。
他們找了個幹燥背風的小坡作為休憩地點,又吃了些冷硬的餅子,翠子便讓他們早點休息,積蓄體力,
由於久律在穿越的前一天連夜趕往意大利領海的西蒙島,徹夜未眠,再加上之後不是打鬥就是趕路,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疲憊的精神+幼童身體的糟糕體力,他要能再撐下去那才是奇事。迎著不可抗拒的睡意,他背靠著樹墩雙手環膝,直接過濾掉從雲雀那邊湧來的乖戾殺氣。在篝火的溫暖映照下,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