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青年突然產生一種之前全是自己自說自話浪費口舌的憋屈感。
早知道這個幽靈根本沒有不想回去的意思他還瞎折騰個什麼勁?
然而這隻讓他憋悶的幽靈少年竟還毫不客氣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紅發青年無表情地站了許久,終是忍無可忍地抓住那隻險些在他胳膊上戳出幾個窟窿的手:“何事?”
幽靈將玻璃瓶往前伸了伸,木訥無神的眼中帶上了幾絲詢問:“幹杯?”
紅發青年微愣,隨即唇角張揚地一彎,兩個同樣大小同等規格的玻璃杯相挨碰撞:“幹杯。”
一口飲盡玻璃瓶中的液體,紅發青年揚著輕鬆的笑,感受著由四肢百骸傳來的蠶食痛感。
“好歹也是……沒落的光明之城的產物……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效果的。”因為疼痛,他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唇角的弧度卻是揚得更高。
幽靈少年沉默地望著因為疼痛而渾身輕顫的紅發青年,一雙空洞渙散的眼中漫上了幾絲疑惑:
“你……怎麼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扶紅發青年,卻沒想到在觸碰到紅發青年之前,他自己的靈體已迅速消散成影,如同一縷輕煙一般憑空消失。
隻有落下的玻璃瓶被紅發青年接住,證明剛才的一切絕非幻影。
“我很好。”對著虛無一人的空氣,紅發青年低聲呢喃著。空了的兩個玻璃瓶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在堅硬的地上摔成四散的碎片,“你我消失之後,科劄特·西蒙的存在便能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這對我來說自然是非常的好。”
他不僅僅是由科劄特·西蒙的屍身異變成的傀儡生物,更是科劄特·西蒙死前的不甘與憎恨的凝聚體。
在他剛剛複蘇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記憶,無從得知那滔天不甘與憎意的來源;他想從自己的靈魂那裏得到答案,遂召來了靈魂,卻不想自己的靈魂隻餘一魂一魄,沒有記載記憶的天地二魂,同樣沒有任何記憶烙印,無法替他解答。直到那個戴蒙·斯佩多主動送上門來讓他吸血,在吸食了戴蒙·斯佩多的兩次血液之後,體內本已死亡殆盡的記憶細胞得到了新生,雖然生前的二十年記憶恢複得並不完全,但有關他死前的每一個細節都已全部回歸——
恐怕隻有他與他的靈魂(科劄特\/久律)知道,在西蒙主攻隊的八十精英幾乎全軍覆沒的那一天,當他即將脫困滿心想要複仇卻因為身體死去時他有多麼的不甘,而當他知道設下陷阱的人是戴蒙·斯佩多,當他眼睜睜地看著與他同舟共濟親如手足的西蒙主攻隊七十個精英一個接一個地死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又有多麼的憎恨。
憎恨不顧情誼的戴蒙·斯佩多,更恨過於自信而將那西蒙主攻隊推入火坑中的自己。
傀儡,黑暗生物,臭蟲,仇恨。
他與他的靈魂不同。靈魂可以轉生,可以回到未來,而*卻注定枯朽。對於已經成為屍變傀儡的他來說,隻有灰飛煙滅,才是他的解脫。
但在灰飛煙滅之前,他還要替他與他的靈魂做一件事。
紅發青年虛閉起眼,借著石柱的支撐才讓自己不至於立刻倒下。
每一個細胞都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每一秒每一分都是煎熬。
他卻是彎起唇,像是瘋子一樣低低地笑了起來。
聽到雜亂沉重的腳步聲,他抹去不斷湧出嘴角的黑血,唇邊的弧度更深。
他抬起眼,正對上匆匆趕至正一臉慘白地朝他跑來的藍發男子,分毫不掩眼中的憎意:
“戴蒙·斯佩多,西蒙主攻隊七十人的性命,我——科劄特·西蒙,永遠都不會忘記,永遠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