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根據腦中殘缺不全的記憶碎片與此時身體幼弱無力的情況,久律幾乎可以在第一時間判斷出:自己又回到了某個妖怪橫行的世界,再次成為那個叫律生的瘦弱孩童。
無法控製一再穿越的事態讓他倍感焦躁,而將另一人一同牽扯進這莫名其妙的穿越更讓他深覺煩亂,一如上次與雲雀恭彌一同穿越被困在妖魔胃中的時候。
此時giotto已將周圍的情況打量完畢。凜冽的目光掃視四周,沒有放過任何一處可能隱藏危險的地方。
待確定了環境安全,他才低下頭。等看到久律顯然縮水了好幾歲的模樣,他不由錯愕地微瞠起眸:“科劄特,你怎麼……”
“我也想問。”久律強壓住從肺部傳來的暴躁感,死死盯著奇形怪狀的茂密樹木,“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現在所處的絕不是原來的世界。”
沉默伴隨著冗長的呼吸。未幾,giotto的聲音觸不及防地傳來。
“……就和你最後給我的‘那封’信中所寫的一樣?”
一刹那,空氣宛若凝結。
“……你可以這麼理解。”半晌,才有含糊不清的答案傳來。顯然,這聽起來十分敷衍的回答表明,對此問題久律並不想多作解釋。
自再次相遇以來,他與giotto一直維持著沉默的默契,互不過問各自的經曆,同時對百年前的事絕口不提。
或許是不知如何開口,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提及,他們守著各自的秘密,謹守自己的領域,不踏出,也不侵犯。
再次重逢的他們,與其說是闊別重逢的摯友,倒更像是相對沉默卻又固執地抱成團的陌生人。
而如今,giotto首次提起百年前的事,如同率先打破了某項約定俗成的禁令,把被和平粉飾的隔閡與裂縫清晰無比地展現出來,撕扯著、推向某個未可知的方向。
水潭恢複平靜,宛若一潭死水,全無波瀾。
湖水的涼意侵入四肢,攬在他腰間的手卻是溫熱而和暖。在冰冷湖水的反襯下,竟顯得有些炙熱滾燙。
久律皺了皺眉,正準備掙脫這讓他倍感不適的局麵,卻不想下顎忽的被一股力道抬起,隨即而來的是迅速覆蓋整個視線的冰藍狹瞳。
“你在排斥我?為什麼?”giotto緊盯著他,不容避開的直視,竟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科劄特……正如你昨晚所言,我們真該好好談談。”
繼而,察覺到指尖觸摸到的冰涼,giotto不由皺眉,眼中的蔚藍愈加沉冷:“先上岸。”
不容拒絕地將身體有些發涼的久律撈上岸,將他帶到背風的地方,giotto垂下眼,與久律對視的目光平靜至極:
“把衣服脫了。”
久律:“……”
就在久律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聽的時候,giotto已褪下肩頭被打濕的印著1字暗紋的黑色披風,指尖微動,那件黑色披風便變成半透明的靈體狀,浸入披風內的水頓時失去依憑,全數落到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來;腕部一翻,那半透明的黑色披風再次恢複實體,變得幹燥而柔軟。
“……”真方便。
麻木地望著“披風自動甩幹”的詭異畫麵,久律深感這一個月來看到的不思議場景比他十多年來遇到的還要多。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變了臉色,一把抓住扣在自己衣襟前的手:“你要做什麼。”
迎著壓低了聲音的冷喝,giotto表情不變:“幫你把衣服脫掉。”
就事論事的陳述句與純粹的關懷意味讓人發怒不得。但話語中的詭異內容,仍是使得久律的額角疑似有一瞬的扭曲:“我自己來。”
giotto點頭,將幹了的黑色披風遞給久律,而後轉身,用不知名的方法點燃了推在一起的枯枝。
背著火光,giotto的身形一閃,迅速透明化,又很快恢複實體。就在他解除實體化的那個瞬間,他身上的水珠全數落地,等恢複實體的時候,原本沾著水的頭發與衣服全部幹燥如初,就和之前那件黑色披風一樣,像是從來都沒有落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