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守夜(2 / 2)

——說話時,神色竟是意外的柔和。

柳沉疏微微一怔,隨即就輕聲笑了起來:“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搶著要替我守夜?”

無情稍稍一愣,很快就想起了先前姬搖花起身坐到她身邊的情形,心下立時了然——果然,柳沉疏很快便帶著笑意將話接了下去:

“我武功不錯,守一晚不睡也並無大礙——更何況……這情形,我又怎麼睡得著?”

說到最後一句時,柳沉疏臉上雖仍舊還帶著笑意,可原本就極輕的聲音卻是一下子又低了下去,近乎是在喃喃自語。無情好不容易才分辨出她究竟說了些什麼,一時默然——

他想起了方才她抓著他手的時候——她的掌心裏,帶著隱隱的汗意。

柳沉疏的房裏,從來都是整夜都亮著燈的——如今露宿野外,雖還有篝火,光線卻也絕無法和屋內的數盞油燈相提並論。

兩人一時間俱是無言——片刻後,到底還是無情打破了沉默,平靜理智、細聽之下卻又帶著淡淡的暖意:

“養精蓄銳才能應付接下來的敵人。”

柳沉疏微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是忽然間摸著下巴笑了起來:“大爺教訓的是!這樣吧,再等等,待到天快亮了,你再來替我,我睡上一個時辰就夠了。”

無情微微皺眉,似是仍舊還想再說些什麼,柳沉疏卻是已然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自顧自地就點頭下了定論,笑盈盈地看他:

“破曉時分正是人最易鬆懈的時候,這等重任也隻有交給大爺我才能放心了。”

無情暗自歎了口氣,心知必是再也說不動她了,便也懶得計較她的戲語,靠著樹閉上了眼睛。

柳沉疏轉了轉手裏的筆,略略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再坐回原處,就這麼靜靜地靠著樹、仰頭漫不經心地看著月亮。

因為生怕吵醒其他人,先前她和無情說話時都已將聲音盡可能地放輕;於是為了聽清對方的話,兩人的距離其實靠得極近——無情身上好像帶著一種很特別的氣息,如他的人一樣清冷淩厲,但出乎意料地……讓她覺得放鬆和安心。

柳沉疏深吸一口氣,伸了手稍稍舒展了一下-身子,再一次低了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自己的筆,身形卻是難得的自然、不見僵硬。

……

終於開始有隱隱的光亮劃破了深沉的夜幕——無情睜了眼,仰頭看了看天色,而後轉頭看向身側的柳沉疏——柳沉疏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將筆係回自己的腰間,靠著樹幹也閉上了眼睛。

柳沉疏以為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定是睡不著的,在這之前她也確確實實沒有半分睡意,但她還是依照先前說好的那樣閉上了眼睛、將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內力不俗,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極近,她能很清晰地聽見身側那人的呼吸聲,很輕但也很平穩。

或許是因為並不是孤身一人的緣故,陷入黑暗之中的緊張和僵硬莫名地就慢慢消退了下去,心頭湧上一片安定,困意竟是就這麼出乎意料地一點一點襲了上來,入睡前腦海中最後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竟是——

幸好——這一次,她並不是一個人。

無情將雙手攏在袖中,淡淡地看著不遠處的火堆,眉頭微微蹙起,似是仍舊在思索著案情——肩頭忽地就是一沉。

無情微微怔了一下,側過頭去——入目就是一頭隨意披散著的長發,烏黑而順滑。

柳沉疏已入了睡——大約是因為樹幹的弧度,微微一動後便是順勢滑了下來、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概是因為身懷內力的緣故,即便是隔著繁複厚重的衣衫,無情也能感覺到她身上帶著的那股暖意——與他身上被冬夜沾染上的寒氣截然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她的嘴角邊竟是帶著淡淡的弧度——和她平日裏略帶戲謔的笑意不同,這個笑清淺而安靜,竟像是……讓人的心頭無端升起一股安定與暖意。

無情微有些失神,一時間竟像是忘了先前在想些什麼,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