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搖花定定地盯著他,神色間略帶催促之意——柳沉疏卻是忽然笑了一聲,聲音越發溫柔低沉,淡淡道:
“其實……我喜歡的是男人。”
姬搖花一怔,好像一下子聽到了什麼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樣猛地睜大了眼睛,竟是破天荒地有一瞬間的愣神和不可置信——就在這一瞬間的空當,穴道被點的柳沉疏驟然發動,手中那一支非金非鐵的毛筆猛然當胸點來,疾刺她周身要穴。
姬搖花本能地向後仰去欲要避開,卻忽然隻覺腦後一陣冰涼和刺痛,渾身立時就是一僵——下一刻已被對麵那人的筆尖重重的刺進了胸前的穴道之中。
——在柳沉疏出手的同一時間,因為被扣住了脈門而無法有半點動作的無情忽然張了口,一道烏光自他口中疾射而出,瞬間沒入了姬搖花的腦後。
被筆尖擊中的下一刻,姬搖花隻覺得手腕一痛——扣著無情脈門的手已被猛然扯開,眼前墨袍一閃,已將無情牢牢地護到了身後。向後疾退了數丈之遠。
姬搖花整個人都已倒了下去,再無半點力氣——她能很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逝、很快就要走到盡頭,但她畢竟內力深厚,一時間卻還沒有徹底氣絕,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柳沉疏,滿是令人心驚和恨意和怨毒。
“你的內力確實深厚,我絕不是你的對手,可惜你點穴的功夫實在是太差了——若論點穴截脈,你在我萬花穀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徒增笑料罷了。”柳沉疏卻似是渾然不覺,仍是一派溫和從容、君子如玉,隨手轉了轉筆,柔聲道:“你看……我的未婚妻是不是比你年輕貌美多了?而且也更聰明得多了?我這麼聰明,又何苦要‘棄明投暗’呢?”
他一邊說著,視線卻一邊已是落在了無情的身上,略帶了幾分戲謔的笑意,神色卻極是柔和——無情皺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隱有斥責警告之意,卻並沒有開口反駁。
“你、你們……”姬搖花一雙本經已經等到極致了的雙眼此刻幾乎像是就要脫眶而出一般,嘶啞著低吼了起來,卻終於是沒有能將話說話,手就已無力地垂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柳沉疏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走上前去,很是謹慎地探了探她的脈象,確認她確實已經徹底氣絕身亡,下一刻卻立時就是腳下一軟、整個人瞬間就已倒了下去,猛地嘔出了一口血來。
無情神色一變,雙手拍地,轉眼間就已到了她的身側,伸手去探她的脈象。
柳沉疏笑了一聲,低低喘了幾下,就著他的手、撐著地慢慢坐了起來,捂著胸口順了順氣,而後一抬眼就對上了無情的眼睛。
“姬搖花內力精深,”無情看她,清冷的嗓音裏竟像是也帶起了淡淡的暖意,眼底卻似是隱隱帶著擔憂和不讚同的意味,“你強行衝破穴道,已受了內傷。”
柳沉疏捂著胸口咳了一聲,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笑著看他:“這已是最好了辦法了。”
姬搖花的點穴手法確實算不上多精妙,但卻也並沒有柳沉疏先前說得那麼不入流。萬花穀素以點穴截脈聞名江湖,柳沉疏固然精於此道,但姬搖花數十年的內力卻遠不是她能比的,強行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衝破穴道,對她來說並不簡單,終究也還是難免要付出些代價的。
無情皺了皺眉,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柳沉疏卻是忽地輕笑了一聲,在他之前就搶先一步開了口:
“姬搖花武功之高出乎我的意料,我雖不敵,卻也已留下標記示警——你必然已經看到。明知這是陷阱,卻又為什麼還要踩進來?”
為什麼明知是陷阱卻還要踩進來?因為柳沉疏還在姬搖花的手上,他若貿然出手,柳沉疏必然頃刻間就遭姬搖花毒手,而他也全無把握僅憑一人之力就能殺死姬搖花;若避而不見去尋找黃天星和北城眾人——他毫無線索,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時間拖得越久便對他們越是不利。
所以他還是踩進了姬搖花的陷阱,看著柳沉疏溫聲從姬搖花那裏問出了他們所需要的消息,然後在柳沉疏有意將姬搖花激至失神的那一刻,趁著空擋驟然出手!
很危險,但……這同樣,也已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柳沉疏鳳眼微挑,“本來我也想罵你不愛惜自己性命的,不過現在……我也就是半斤八兩,我們五十步就莫要嘲笑百步了,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