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手(2 / 2)

“我這樣私下殺手,可是觸了刑律?”柳沉疏抬眼,視線與無情相交的瞬間,眼底的寒意終於是漸漸退去,輕聲笑道,“大爺?”

她的聲音早已是女孩子特有的輕軟溫柔,尾音微微上挑,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風流——無情看她一眼,忽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若入獄中,或許官員徇私、或許同黨來救,說不定尚有脫罪的機會。他作惡多端,早就該死。即便你不出手,我今日也會殺他,不會留他到牢裏給他一線生機。”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清冷,周身滿是凜然的殺氣。

柳沉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卻反而斂了笑意,定定地看著無情的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地輕聲歎了口氣,神色中半是了然半是無奈:

“你知我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又何必將這話說出來,萬一落人口實……”

公門中人居然私下殺手,哪怕對方罪該萬死,也實在不是一件理直氣壯的事。

無情握緊了她的手,沉默了良久,忽然慢慢將手鬆開,垂了眼簾淡淡道:“你也知我殺孽太重,從來勘不破。”

柳沉疏怔了一下,慢慢將手收了回來撐在無情輪椅的扶手上,微微彎腰低頭,一張精致秀美的眉眼已離無情近在咫尺,低低嗤笑了一聲:

“這世上,又有幾人真正勘得破?”

無情抬眼看她,兩人對視片刻,忽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無情伸手,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細發,輕聲問:

“歐玉蝶可曾對你做了些什麼?”

“不過是調戲幾句罷了,他哪裏有本事占去我的便宜?”柳沉疏鳳眼微挑,言辭間頗有些滿不在乎的意味。無情卻是輕輕皺了皺眉,眼底隱隱有了幾分不讚同之色,輕斥道:

“女孩子莫要將這些詞掛在嘴上。”

柳沉疏難得見他這麼一本正經訓斥人的模樣,心下有些好笑,幹脆雙手都撐在了他兩側的扶手上,略略歪了歪頭,故作認真和不解地思考了片刻,眨著眼睛輕快地問道:

“哪些詞?你是指調戲,還是……銷-魂?”

先前她說起“銷-魂”這個詞時,他便也是這樣略帶不讚同的神色。

無情當然知道她是明知故問,有心生氣卻又見她這模樣實在是頑皮嬌俏得很,半點都動不起氣來,隻覺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搖了搖頭也不去接話,隻是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屍體——柳沉疏立時會意,隨手取了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下了“歐玉蝶”三個字往屍體上一貼,而後將屍體拎起來就出門上了屋頂,悄無聲息地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若是傳出去這屋子裏死過人,翠杏村接下來的生意必然要大打折扣。柳沉疏和無情自然不希望歐玉蝶死了還要殃及無辜,自是盡快處理幹淨為好。

柳沉疏將歐玉蝶的屍體丟在了縣衙門口,回來時屋裏的燈仍舊還亮著——在黑夜中始終緊繃著神經的柳沉疏一下子就渾身放鬆了下來。

屋裏原先的血腥味已經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能安神靜氣的幽香——柳沉疏看著仍舊還等在屋裏的無情和他手邊正升騰著嫋嫋清煙的香爐,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

幾日後,柳沉疏一行終於是回到了汴京。

無情和四劍童回神侯府向諸葛先生稟報案情,柳沉疏早在殺死歐玉蝶的第二日就已換回了男裝,回京後粗粗收拾了一下,隨即卻是立時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金風細雨樓,果不其然就看見前陣子病情好不容易才略有穩定的蘇夢枕又是時不時就咳得撕心裂肺——當下就是氣得不行,指著鼻子把蘇夢枕痛罵了一通。

給蘇夢枕醫治了小半年,兩人也早已熟絡了起來——蘇夢枕這人雖是當慣了上位者,行止霸道得很,但對朋友和心腹卻實在是極好的。這會兒他倒是既不辯解也不生氣,就這麼好脾氣地任由柳沉疏指著自己的鼻子罵——柳沉疏氣歸氣、罵歸罵,但對蘇夢枕這人,半是欣賞半是欽佩,倒也實在是不忍心撂挑子任由他去自生自滅,罵過之後終究還是隻能歎著氣認認真真地替他施針治療。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離京之前的模樣,柳宅每日大門常開,溫柔地招待著每一個造訪的姑娘——這日正下著蒙蒙的細雨,出行不便,就連街頭的行人都比往日少了許多,一道撐著傘纖細的身影卻是在一大早就敲開了柳宅的大門。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溫巨巨在原著裏寫【歐玉蝶有個外號,叫做“十二隻手”。不僅他對女孩子有十二隻手,連發暗器也有十二隻手一般。】,對女孩子有十二隻手什麼的……想到公子是“千手”,我一下子腦洞大開,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西斯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