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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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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出穀去山中尋花罷了,怎麼一下山就什麼都變了呢?”
“師父的生辰就快到了——我特意畫了圖紙請人打了一支釵,師父戴了一定極美……我還沒有來得及取回來送給她。”
“小師妹從未出過穀,我答應了回來時要為她帶上許多外頭的新奇物件。”
“我臨走時又胡鬧,在師兄的房裏做了手腳——他發現後定是又要生氣,我還沒有向他請罪……”
……
柳沉疏好像已經徹底忘記了將先前的話題繼續下去,隻是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出穀前那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整個人哭得像是個無措又任性的孩子,不管不顧、毫無形象。
無情僵住的身形終於慢慢地恢複了過來,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人,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卻很快就消失無蹤,素來淩厲清冷的眼底緊接著劃過一抹了然,隨即卻是慢慢變得柔和了起來,甚至還泛著一股掩飾不住的擔憂與憐惜……
難怪她明明是蕭疏放逸、隨性不羈的脾氣,卻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迷惘與悲傷——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幼時才經曆過被家人拋棄的傷痛與絕望,好不容易終於又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家,卻又在一夕之間盡數作古、孑然一身——無情簡直有些不敢想象,剛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柳沉疏是什麼模樣、什麼心情。
但她卻仍是每天都帶著溫和而狡黠的笑意,溫柔地體貼著每一個女孩子和朋友……
無情沒有說話——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已是徒勞無用,柳沉疏又是這樣要強的女孩子,更不需要毫無意義的可憐和同情,所以他隻是收攏了手臂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然後安靜地任由她放聲大哭。
柳沉疏哭了許久,連嗓音都已經明顯開始變得沙啞,這才終於抽噎著慢慢止了哭聲,仰起頭來看無情——她哭起來全然不在乎形象,這時候早已滿臉都是淚水。但幸好她易容用的脂粉都並不懼水,看起來雖有些狼狽,但卻並不至於哭花了整張臉。
無情再一次拍了拍她的背,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白衣最是顯髒,就這麼用自己的衣袖小心輕柔地將柳沉疏臉上的淚水擦幹淨——柳沉疏終於是又笑了起來,聲音卻啞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崖餘,我又沒有家了。”
無情伸手,難得強硬地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裏,頓了頓後,低聲道:
“我在。”
柳沉疏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卻很快就放軟了下來。無情伸手摸了摸她一頭柔順的烏發,低聲問:“可曾回去青岩找過?”
——他沒有安慰她,隻是就這麼冷靜地替她分析著前因後果和解決之法。
柳沉疏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那顯然就是意味著去找過,卻一無所獲。
無情略略沉吟片刻,而後接著道:“山中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柳沉疏咬了咬唇,再一次搖頭。
無情輕歎口氣,說不上心頭到底是越發憐惜和遺憾,還是忽然生出了幾分慶幸來——柳沉疏的臉色依然蒼白,卻是又淡淡地笑了起來,啞聲道:
“我這個人脾氣很壞,你若是對我不好,我什麼狠毒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無情忽地就笑了起來。
“怎麼?”柳沉疏挑眉,語氣越發不善,“大捕頭可是不信?”
信嗎?自然是不信的——柳沉疏這人,脾氣雖怪,可歸根結底,其實是一個極溫柔又心軟的人,哪裏做得出什麼狠毒的事來?但這話……卻又當然是不能說出來的,所以無情隻是但笑不語,伸手輕輕拍了拍柳沉疏的肩膀。
柳沉疏斂去笑意,垂下眼簾輕輕地歎了口氣,抓緊了無情的手,慢慢地靠到了他的肩頭,盯著滿園的鮮花安靜地看了一眼,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自始至終,無情都沒有問過,若是能夠回去,柳沉疏究竟是會選擇留下還是離開,就像柳沉疏自始至終也從來沒有問過無情,如此匪夷所思、駭人聽聞的事,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甚至還替她出主意讓她回去。
他知道若是可以,柳沉疏的選擇必然是離開;她知道他一定會信她、也會……放她自由地去想去的地方,絕不束縛。
有些事,不可提,也不必提。
隻看當下,就已足夠。
……
有的事一個人在心底憋得久了就會成為負擔,一旦說說了出來,就算是對事實沒有任何幫助,整個人也會覺得一下子就輕鬆了起來——所以柳沉疏近來一連幾日的心情都是極好,這會兒正坐在院子裏一個人彈琴自娛。